龙旗科技:
“最主观”的量化投资公司
2014年9月，七禾网刘健伟走访了杭州龙旗科技有限公司，并与龙旗科技的联合创始人、首席投资官及首席技术官王黎博士进行了深入交谈。以下内容是七禾网刘健伟对本次【走进私募圈——龙旗科技】的体验和总结。
想让中国人的旗帜树立在国际金融投资领域
美国贝莱德（BlackRock)公司，又称黑岩，美国乃至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管理的资金超过4万亿美元，可以说是全球金融投资领域中旗帜性的机构。而在中国，有两个来自贝莱德的优秀基金经理，放弃了国外优厚的待遇与发展空间，回国创办了自己的量化投资机构。“我在美国学习工作了十二年，曾在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工作、探索金融市场的奥秘。中国人非常聪明、勤奋、有创造力，在投资能力上完全不亚于西方人；但由于在价值观、文化、宗教信仰等方面与他们的差异，华人在西方金融机构中很难被真正委以重任，难以成为大师级的投资家。意识到这点后，我决定离开贝莱德回到中国着手培养自己的投资团队，先让团队在国内逐渐成长壮大起来，再回到国际市场使中国人在全球金融舞台中拥有一席之地，成为一面旗帜!”龙旗科技——名字赋予了公司强大的使命感，公司的联合创始人、首席投资官王黎谈到公司的起源，更多的提到了他的梦想，“世界上最著名的投资家和投资机构几乎全部被西方人所占据，如巴菲特、西蒙斯的文艺复兴、索罗斯的量子基金等。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占全球五分之一人口，但在国际金融舞台却没有一家中国人创办的知名投资机构。我回国后跟合伙人搭建了自己的投资平台，利用国外先进的投资理念、成熟的量化投资方法，希望在国内能够建立一支领先的量化投资团队并茁壮成长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就要回到国际金融市场与国际高手同台竞技。我内心总有一种想为国争光的情怀，想让国际金融舞台也能闪耀着咱们中国人的旗帜。”
与一般的私募机构不同，龙旗科技并没有用上“资产管理公司”“投资管理公司”等作为名称，而是用了“科技”二字，王黎对此的解释是：“从投资方法来说，我们主要依靠量化模型，用现在流行的词汇叫大数据技术，过去叫数据挖掘或者是统计建模。我们所有的投资策略全部建立在对历史数据的大规模分析上，对大量复杂的数据进行处理、统计分析，从中找到能预测未来的信号。由于我们对计算机技术依赖性非常高，本质上是一家科技公司。”另外，由于有国外机构的工作经验，龙旗未来还考虑开展除投资外的一些产品服务，例如提供各种风险的模型，提供风险管理的解决方案等科技类的工具以及服务，所以用上“科技”二字更为贴切。
从美国到中国杭州 从贝莱德到龙旗科技
时光推到3年前，彼时的王黎在贝莱德常要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哪里任务紧急、哪个基金业绩出了问题他往往被堵到哪里，从创建大中华量化基金、拯救日本基金业绩，到管理加拿大基金、泛亚洲基金、新兴市场基金等，每个基金都在几十亿美元到上百亿美元规模。每进人一个新的市场，王黎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了解该国的经济、政治、市场和行业状况，成为该市场的专家，以最快速度对投资策略进行调整。转战于全球十几个国家的股票市场，他与各国著名经济学家、明星股票分析师及大型企业带头人每年要进行上百次单独会谈。从这些世界顶尖的经济、金融专家、企业家身上，王黎学习并积累了异常丰富的国际金融市场投资经验，这些经验对形成他独到的主观判断力有着深远影响。因此他常能根据一个国家市场的特点创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量化投资策略，在贝莱德股票投资部的核心成员里，王博士每年创新出的策略都名列前茅，比如为日本市场研制的独特策略到他离开贝莱德时一直是该市场的最佳策略，几乎每个月都获得了正收益。他的合伙人朱晓康当时在贝莱德股票组参与管理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市场基金。两人整体运作、投资策略及几乎全球大多数市场都非常了解。在贝莱德这样的顶尖公司做基金经理已经是很有挑战性的一项工作了，然而他们觉得“职业投资人”只是金融投资产业链上的一颗螺丝钉，“我们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公司，能搭建起整个投资平台，把投资业务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比如组建量化投资团队、管理、销售、客户维护等，这比单纯做投资更加有趣、更具挑战性、更激动人心、更能体现自我价值。”有了这样的想法，龙旗科技的雏形便在王黎和朱晓康的心中勾画了出来。
2011年，浙江省组织部组织了一批浙江企业家到旧金山访问，通过深度的交流，王黎与朱晓康的构想引起了他们强烈兴趣，并邀请王黎等人去杭州访问。生平第一次来到了杭州，王黎立刻感觉到杭州独特的商业氛围，生机勃勃、特别适合创业型企业，政府也非常支持这样的海归创业项目，同时该项目又受到了风险投资基金的青睐。于是，2012年3月，龙旗科技正式在杭州成立，王黎、朱晓康、密歇根大学的一位统计学资深教授以及张露女士组成了龙旗的核心团队，他们正式开始创业了。
“回国后可做的事情非常多，但我觉得一个创业公司必须集中在一个较小的领域，然后做得比别人都专业才有发展空间。因为我们是中国人，对中国这个市场最了解，所以刚回来时定位非常清晰，就是集中做中国市场，而且不要靠天吃饭、要为投资者提供绝对收益——市场中性产品。”龙旗科技定位非常明确——专攻国内市场、专做对冲基金产品。虽然在贝莱德，王黎并没有直接操作过A股市场，但是回国之前，王黎和朱晓康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回来之前，我们的模型已经在香港和台湾运行过好几年，效果理想；在A股市场的QFII额度到我走时才刚刚申请下来，但我们一直运用模型进行虚拟交易并观察了近两年时间。另外，这些模型都是在类似A股市场用过的成熟策略，比如日本、亚太新兴市场等，它们在这些市场的实盘表现非常出色。因此我们也相信在中国市场也会有上佳表现，因为中国跟那些市场有很多共同特点，比如散户居多、交易频繁等。所以我们当时很有信心，回国后就按照设想开干了。”
事实证明王黎的发展定位和信心并不是拍脑袋得出的，截至2014年9月底，龙旗科技的对冲基金产品资产管理规模已经超过了27亿元，加上10月即将发行的新产品，资管规模将达到近40亿元。策略的盈利能力来自于卓越的选股能力，而不是市场择时能力。运行的9只通过信托或公募基金子公司发行的产品均表现良好，年化收益在20%左右，且70%以上的月份正收益；对于购买了劣后端份额的客户，其年化收益超过了70%。
坦诚、民主、平等、公幵的团队氛围
“这是一个氛围轻松、友好平等的工作环境。”——这是龙旗科技的人才理念之一。贝莱德，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有着巨大的组织结构，各部门设计也极其复杂；然而作为曾经的贝莱德人，王黎学习了公司的投资理念，学习了公司的投资模式，却摒弃了贝莱德的管理制度，“当时在贝莱德，我深刻体会到这种复杂组织结构的弊端。尤其在投资这个独特行业，复杂组织结构会极大减缓决策速度，因此贻误转瞬即逝的战机、影响投资业绩。回来创业时，我们力争创建一个精干、高效的团队；所以我们的结构非常简单，几乎所有员工都是平行的。”与国内机构争相效仿国外成熟机构的组织架构不同，龙旗科技崇尚的是自由平等的企业文化，公司20个员工，工作中大家各司其职；而在公司为项目、为发展做决断的时候，人人都能发表意见，每个人的意见都会受到重视。龙旗科技旗下产品富有特色的名称：神话系列（龙旗盘古、女娲、伏羲、轩辕、神农等）、千里马系列（赤兔、骐骥、越影等）都是出自员工们的意见。“我们这里的优势就是非常的坦诚、非常的民主、非常的平等、非常的公开。我觉得投资跟打仗差不多，一旦有了复杂的组织结构，信息传导就常常不流畅了。所以我们尽量要平行，像兄弟连一样并肩作战，发现情况马上行动、立刻做出最佳决策。”
“没有哪里比这里更适合你。”龙旗科技的招聘简章上有这样一句话，“公司成立到现在，只有一名员工因为家庭原因离开了公司，除此之外，所有来到龙旗的人，都不愿离开。”王黎对龙旗的团队甚是欣赏，这支20人的团队是经过非常严格的选拔挑选出来的，公司成立时的第一次面试，王黎从100多位应聘者中仅仅挑选了几位发了offer。“我们招人的时候有一个非常硬性的衡量标准，就是无论他以前学什么专业，一定要对金融市场有着异常强烈的兴趣。”这是龙旗科技选拔人才的首要标准，“战胜市场是极其困难的，一个人必须时时刻刻全力以赴、还常要与挫败感为伍。对市场的好奇心和战胜它的强烈欲望是在这个行业里生存的必要条件；没有这样的信念，一个人很难长期走下去。”
如何去引导？王黎的方法简单粗暴，一步到位。没有理论知识培训、不依赖于任何书本上的知识，直接从做投资策略、做最核心的项目开始；通过这样的训练，与市场进行零距离接触，达到学习目的。“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言传身教，我们在一起工作就像在大学的教研组一样，研究气氛特别浓郁。大家通过独立完成项目去理解市场，随着经验的增长，他就会对市场越了解、创造力也会越强。我们就是通过这样的实战方法进行培训。”
“背叛者”——不想进金融行业的博士不是一个好教授
翻看王黎的简历，非常的华丽：清华大学计算机毕业，美国密歇根大学商学院博士学位，4个硕士学位；博士毕业后就进人了巴克莱（后被贝莱德收购），一进去就管理10亿多美元的资金；由于在人工智能领域研究的世界领先地位，王黎被美国政府赋予了最高级别的杰出人才永久居留权。很多人都会问，多少基金经理梦寐以求的职位以及在美国政府对他的优厚待遇，为什么你还要回国？“为了建立自己的平台，将来用实际业绩告诉西方人：做投资，中国人可以比你们更棒。”龙旗科技不仅仅是团队的梦想，更是使命，龙旗科技官网首页就有“打造中国的贝莱德”这个口号。
在国外，博士生毕业一般都是最想做教授的，想把学术文化传承下去；尤其在商学院，美国商学院毕业的学生90%以上都去当教授了，“我是我们系第一个没有选择这条安逸的职业道路的，可以说背叛了我的行业。”王黎谈到了当年毕业时在商学院教授和巴克莱offer间的痛苦抉择时，他权衡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投资这条路。“当时课余时间炒股票已经有了六七个年头，对投资实在太痴迷了，觉得做什么都没有炒股票过癮；进入巴克莱做了职业投资人后，突然感觉如沐春风、如鱼得水，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我们在量化投资的公司里是最主观的
“我们公司最大的特色就是量化，量化投资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作为一家量化投资机构，龙旗科技的所有投资决策都要通过历史数据回测，只有证明了在历史相同情况下具有稳定的盈利能力，才能用来投资。这样的流程也是国内诸多量化机构通用的流程，那么龙旗科技有什么核心竞争力能够在同质化竞争中胜出？“我觉得我们在量化投资机构里应该是最主观的。”王黎是这样表述的。“量化模型只是工具，而不是永动机；根据它们的工作原理，每个模型都有它的局限性，在极端情况下，甚至还有可能每个模型都不工作。我们对它们的局限性有着深刻的理解，对于模型的使用我们有自己独特的主观判断方法、绝不盲目相信模型。因此我们在如何使用模型上特别大胆，敢于突破传统的理论框架。”龙旗团队从不盲目地从历史数据中挖掘策略，而是对任何一个策略都要搞清楚它为什么能赚钱、赚了谁的钱、在什么样的经济环境里可以工作、什么时候不工作。在实盘过程中，他们会紧密地观察，不光是信号实际工作的效果，更重要的是信号依赖的环境是否依旧存在。有了这样的理解，也就知道龙旗团队为什么可以大胆地做出主观判断、可以大刀阔斧地调整模型，而不是盲目地100%让模型自己去工作了。
在风险控制上，龙旗科技也有独到的一面。一般大家认为风险控制只是在回撤的时候，亏钱的时候是风险；但龙旗团队认为上下波动皆是风险，他们建立了自己的风险模型，用于预测每只股票以及整个基金的波动率。不光是亏钱的时候考虑风险控制，只要是波动率放大都会是风险，无论走势往上还是往下。“我觉得我们的风险控制能力是非常强的，因为我们团队有世界级的统计学专家。”王黎对龙旗科技的风险控制体系充满了自信。
期货是未来的攻克方向
龙旗科技成立不到3年的时间，目前已有产品的资金规模为27亿元，到10月底将达到40亿元。其中绝大部分配置在股票头寸上，期货投资仅仅参与了股指期货用来对冲市场风险。虽然回国创业以前王黎在国外的投资经验仅限于股票市场，从来没有接触过期货投资；但期货的高杠杆交易特性使得一个有效的策略会产生远高于股票策略的收益，由此开发期货策略成为了龙旗科技研发的重心。“在股票市场上，我们已经有了成熟的系统以及丰富的模型，什么能对我们现有投资策略形成最大限度的补充呢？肯定是在期货上。”王黎表示龙旗科技的攻克重心是在期货方面，目前研制出的一系列策略还只用于公司自有资金的运行，没有放到产品里，将来会考虑把期货和股票策略放在一起，平滑资金曲线，产生更高收益。“我们未来想成为国际化的对冲基金。这是一个梦想，也是我们为什么叫龙旗的根本。”
后记
走访了龙旗科技，给笔者最大的感觉就是进入这家公司后扑面而来的朝气，开放式的没有隔阂的办公空间，贴满了员工活动照片的文化墙，设施齐全的茶水间，以及员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工作的无拘无束的氛围，让笔者此前对量化投资机构应该是非常严谨的观念产生了变化。
量化投资机构近几年成为了国内金融投资市场的一支生力军，许多国外回来的团队以及国内自主研发的团队给量化投资领域注入了能量，但是，随着市场的发展，机构化时代的到来，博弈的变化也非常明显，单纯地使用量化策略能否在市场竞争中胜出？不同量化机构之间策略的同质化现象如何避免或有效解决？策略的新陈代谢能否跟上市场的新陈代谢？许多机构简单的进行“洋为中用”能否适应受到种种因素影响的具中国“特色”的市场？这些还待市场考证。
另外，龙旗科技，作为“最主观”的量化投资机构，其主观干预能否持续有效，是否会带来一些额外风险，这些应是他们重点考虑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