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巴菲特看到一种股票时,他不仅仅看资产的静止现象,而是将之作为一个有着独特动力和潜能的活生生的正在运作的企业来看待。1963年,投资于伯克希尔后一年,巴菲特开始研究一种与以往所买股票都不相同的股票。它根本没有工厂,也没有硬件资产。实际上,它最有价值的商品就是它的名字。
美国捷运公司绝对是一个符合时代潮流的公司。美国已经进入了太空时代,而且美国的人民都处在一种未来派的思维格局之中,没有任何产品能像美国捷运那样恰当地代表着现代生活的成就。由于乘飞机旅行已经在人们的经济承受范围之内,所以中产阶级开始乘飞机到处旅行,旅行支票已经成了“通行证”。
该公司有成千上万美元的票据在流通,像货币一样被人毫不迟疑地接受。到了1963年,有1000万公众持有美国捷运卡,这种卡只不过是5年前才引入的,而最初,公众还都觉得有必要带着现金去旅游。《时代周刊》宣, "无现金的社会”已经到来。一场革命即将开始,而美国捷运正是这场革命的引航者。
结果出现了麻烦,在公司的一个遥远而微不足道的领地,灾难降临到美国捷运公司新泽西巴约纳的一家仓库。这个仓库在一场毫无吸引力的平凡交易过程中,接收了一批罐装菜油。这批货物是由庞大的联合原油精炼公司提供的,仓库给联合公司开出了收据作为这批所谓的色拉油的凭证,联合公司用此收据作为抵押来取得贷款。
后来,联合公司宣告破产了。债权人抓住公司的抵押品不放。这时候,即1963年11月,美国捷运发现了问题:进一步的调查发现油罐中只装有少量的菜油。里面装的一部分是海水,简单地说,就是仓库蒙受了巨大的欺骗,其损失估计达1.5亿美元。
由谁来承担这项损失呢?联合公司首当其冲,但是它已经破产了。美国捷运的附属机构也已登记破产。美国捷运自己是否有责任还不能确定,但是总裁霍华德·克拉克深深地领悟到对于一个大名登记在旅行支票上的公司而言,公众的信任高于一切。克拉克承担了这一份债务。换句话说,母公司将面对各种索赔,而且将承担没有法律依据的索赔,潜在的损失是巨大的,实际上,它已经“资不抵债”。
1963年11月22日,有消息传出公司的股票从以前的每股60美元跌到了每股56.5美元,当股市在肯尼迪遇刺之后重新开市时,美国捷运的股价跌落到每股49.5美元。甚至有消息说它面临着无力偿付的风险。
当事件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时,巴菲特专门到奥马哈罗斯的牛排屋拜访了一次。这天晚上,巴菲特所感兴趣的并不是顾客们吃的牛排,也不是他们的衣服帽子,他自己跑到收款机后面,一边和店主闲聊,一边观察着。他观察到这样的事实:不论是不是谣言四传,罗斯店的顾客们还是继续使用美国捷运卡来付餐费。从这一点他推断出,同样的情形也会发生在圣路易斯或是芝加哥乃至伯明翰的牛排屋中。
然后他来到奥马哈的银行和旅行社,在那儿,他发现人们仍旧用旅行者支票来做日常的生意。他还拜访了出售美国捷运汇票的超级市场和药店,最后他和美国捷运的竞争者进行了交谈。他的一番调查得出了两个结论,与公众的观点大相径庭:
(1)美国捷运并没有走下坡路;(2)美国捷运的商标是世界畅行标志之一美国捷运并没有本杰明·格雷厄姆的感觉里所说的那种安全程度,因而它也不可能得到格雷厄姆的投资。格雷厄姆的经典信条非常清楚,购买一种股票必须以“来自于统计数据的简单而明确的数字论证”为基础,换句话说,就是要以运营资金、厂房和设备以及其他有形资产等一堆可以被测度的数据为基础。
但是巴菲特看到了一种逃避格雷厄姆视线的资产。国捷运这个名字的特许权价值。特许权意味着独占市场的权利。卡迪纳尔拥有在圣路易斯的垒球特许权,因此没有其他的队伍可以申请加入。美国捷运就几乎是这样的,在全国范围内,它拥有旅行支票市场80%的份额,还在付费卡上拥有主要的股份。
巴菲特认为,没有任何东西动摇过它的地位。也不可能有什么能动摇它。它的顾客群所具有的忠实性是无法从格雷厄姆那种“简单的统计数据”中推断出来的,它不像有形资产那样会出现在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上,比如伯克希尔的工厂等等,然而这种特许权确实含有价值-在巴菲特看来,这是一种巨大的价值,美国捷运在过去的10年中赚到了丰厚的利润,不管菜油是不是真的,它的顾客并没有走开;股票市场对这个公司的标价却是基于这样一个观点,即它的顾客已经抛弃了它。
1964年初,美国捷运的股价跌至每股35美元,华尔街的证券商如同在唱诗班里一样哼着同样一个调子,一齐高唱着“卖!"而巴菲特决定去买。他将自己的1/4资产投入到这种股票上,这种股票可能背负着一种未知的或者潜在的债务。如果判断错了,他辛苦积累的财富和声誉将化为灰烬。克拉克,美国捷运的总裁,向仓库的债权人提供了600 万美元,但他遭到了股东们的起诉,他们声称克拉克把他们的资产“浪费”在一种似是而非的道德义务上。巴菲特不同意这种观点,他前去拜访克拉克, 自称是一位好的股东。
“巴菲特买了我们的股票,”克拉克回忆道,“任何在那种时候买进的人都是我们真正的伙伴。”当巴菲特告诉克拉克说自己支持他时,一位美国捷运的律师问他是否愿意提供证词。巴菲特来到了法院,告诉股东们,他们不该起诉克拉克,而应该感谢他,因为他正努力不让这件事缠上他们。
后来,巴菲特解释说:就我所关心的而言,那6000万是他们寄给股东们的红利,但在邮寄途中丢失了。尽管诉讼还在缓慢地进行着,但股价已经开始回升,然而巴菲特没有沿袭本·格雷厄姆的模式,马上抛售股票以实现利润。巴菲特喜欢克拉克,而且喜欢其公司的产品,因此他逐渐增加了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