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在产业层面上，西方学者一般认为新企业进入对产业现有市场结构和利润率的冲击并不大，但进入行为在原则上可以导致价格降低和利润缩小是无庸置疑的（Geroski，1991）。杰罗斯基（Geroski，1995）对关于进入的实证研究成果进行了总结，他分析了什么引起进入、进入对市场有什么影响等问题。国内近年来出现了一些基于经典 Orr 模型的计量研究（如李德志，闫冰，2004），得出的主要结论是利润指标对产业的企业进入行为不存在显著影响。但相对于国外的研究中通常采用4位数产业样本并考虑到产品同质性的做法，这些研究都采用以2位数产业为分类口径的横截面数据。一个2位数产业通常也会包含数十个亚行业和成百上千种产品，因而这些研究结论的说服力由于产业分类口径过粗而显得不足，同时横截面数据也不可能发现变量间的动态相互关系。对于我国而言，从时间序列数据出发来考察在一个特定产业的发展过程中，各种因素会如何影响企业的进入行为对于认识产业发展过程和制定产业政策更具参考价值。杨蕙馨（2004）使用时间序列数据分别对国内的汽车和电冰箱产业的企业进入行为进行了计量研究，结论是“利润率（盈利状况）不是激励厂商进入的重要动机，负利润（亏损）也并不能导致厂商退出。”但遗憾的是，由于计量方法失误，杨蕙馨的研究并未发现在其样本产业和数据中事实上存在着的利润率对企业进入行为的驱动效应。
国内许多学者在研究进入行为如何影响行业的市场结构和绩效时往往使用由Bain提出并被日本学者广泛采用的“过度竞争”或“过度进入”概念，认为新企业进入是产业集中度低、产业亏损加剧和利润率低下的直接原因。理论探讨或描述某个产业“过度进入”现象的文献较为丰富，但实证研究则很少，有代表性的是秦海（1996）和曹建海（2000）的研究。他们的研究均涉及多个2位数产业，其中包括汽车产业。秦海认为我国汽车产业存在严重的过度竞争现象，这是我国汽车产业处于弱势的主要原因。曹建海则认为我国汽车产业存在过度进入现象，新企业的过度进入与过度竞争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罗云辉，夏大慰（2002）和唐要家（2004）已指出了他们研究中存在的某些不足，另外他们的研究中也同样存在使用2位数产业进行产业分类的问题。总的来看，国内外的研究结论存在较大差异。国内许多学者认为：在我国，一般性意义上的进入行为与行业利润率水平无明显关联，而新企业的进入行为对行业市场结构和绩效则具有显著的影响。虽然在这两方面已有一些实证研究，但大多数存在着使用2位数产业作为产业分类口径、将一般性结论直接套用到某个产业、计量方法不当和对数据所包含信息挖掘不足等问题，因而我们认为这些研究的结论并没有足够坚实的实证支撑，进一步的研究是十分必要的。本文选择我国的汽车产业作为进一步研究的对象。
二、数据、变量与计量方法
1、数据和变量说明
本文所研究的是在我国2002年修订的《全部经济活动的标准产业分类和代码》（GB/T4754-2002）中编号为“372”的3位数产业“汽车制造业”下的一个亚产业，汽车整车制造业（3721）。本文所使用的数据为1990年至2005年的年度统计数据，来源于《中国汽车工业年鉴》。我们使用企业数量指标来衡量企业进入行为，用销售利税率指标来衡量产业的价格―成本差额。本文用Yt代表行业内的企业数量序列，Xt代表行业的销售利润率序列，对企业数量进行对数变换是为了获得类似于增长模型的经济意义。
2、计量方法
本文使用由向量自回归模型（VAR）发展而来的向量误差修正模型（VEC）将企业进入和行业利润率纳入一个统一的框架内，引入基于时间序列数据的宏观计量方法是产业组织理论当前除博弈论之外的重要方向之一，基于时间序列数据得出的成果也在不断修正之前的某些研究结论。这方面较新的应用是 Dutta（2004）运用 Panel Data 方法测度了1950-1998年美国钢铁工业的进入壁垒，Copeland 和 Hall（2005）使用脉冲响应函数分析了美国汽车产业寡头企业间价格、销售额、产量对短期冲击的反应，黄健柏等（2006）使用向量误差修正模型（VEC）实证研究了我国钢铁产业的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的关系，戴魁早（2008）使用向量自回归模型（VAR）考察了我国钢铁产业的集中度和利润率的动态关系。但从国内已发表的文献来看，还没有见到使用这类方法对汽车产业进行的产业组织研究。
三、实证检验与解释
1、平稳性检验
本文对汽车整车制造产业的利润率和经自然对数变换后的企业数量共2个序列进行了单位根检验以考察各序列的平稳性，结果列于表1。
（注：单位根的检验形式（c，t，p）表示是否包括常数项，时间趋势和滞后阶数，滞后阶数由SIC准则判定。）
检验结果表明该亚产业中企业数和利润率指标均为I（1）序列，这就决定了在分析这些变量相互关系时必须充分考虑到变量的非平稳问题，而不能简单使用经典计量模型来分析。
2、协整检验
本文使用Johansen检验来判断汽车整车制造业中的利润率与对数变换后的企业数量是否存在协整关系。基于单位根的测试结果，我们选择第二种情形，即协整方程有截距项，序列没有确定趋势。并且协整检验时使用的滞后阶数为2，检验结果列于表2。
这一结果具有重要的意义：一方面，这表明该产业中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之间存在着某种长期而稳定的联系，必然在某一方向上存在Granger意义上的因果关系；另一方面，协整关系的存在是建立VEC模型的前提，从而可以在解决了变量非平稳问题的条件下使用Granger检验稳妥地探讨变量间关系而避免“伪因果”问题。
3、因果关系检验
运用VEC模型的Granger因果测试法检验变量间的短期因果关系，运用弱外生变量测试法检验通过协整关系所建立的长期关系。VEC模型滞后阶数为2，与之前协整检验时所使用的滞后阶数保持一致。检验结果列于表3。
注：?鄢表示在5%的显著水平下存在因果关系，?鄢?鄢表示在5%的显著水平下不存在因果关系，但对显著水平放宽的情况下存在强度较弱的因果关系。）
从表3中可以看出，汽车整车制造业存在双向的短期因果关系，表明在该产业中企业进入在短期内就能对利润率产生影响，而利润率的上升在短期内也能导致企业的进入。但从长期来看，企业进入行为对利润率产生影响，而利润率到企业数量间的因果关系却不存在。这说明汽车整车制造业存在很高的进入壁垒。
4、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分析
Granger检验从统计意义的角度探讨变量间因果关系在某个方向上的存在性，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则可以将VEC模型所包含的经济意义较为完整而细腻地表达出来，进而体现出超越Granger检验的观测。脉冲响应函数描述一个内生变量对来自另一内生变量的一个单位变动冲击所产生的响应，可提供系统受冲击所产生响应的正负方向、调整时滞、稳定过程等信息。本文采用Pesaran和Shin 于1998年提出的广义脉冲响应函数进行分析，从而避免了以往研究中经常采用的Cholesky分解技术所存在的对冲击识别的任意性和结果对变量排序的依赖。图1和图2为脉冲响应函数的分析结果，图3和图4为方差分解的分析结果。图中纵轴表示响应数值或贡献度，横轴为滞后期间数。
脉冲响应函数分析的结果是：在短期内，正向的企业数量冲击产生的利润率响应为负；正向的利润率冲击产生的企业数量响应为正。这表明企业进入导致竞争加剧使得利润率下降，而利润率行为对企业进入行为具有驱动作用。但如果将滞后期间数调为35，就会发现各自的响应都呈波浪线形状，伴随着上升和下降的交替。方差分解的分析结果是：企业数量变化对利润率变动的贡献度不断上升，这说明汽车整车制造业中企业的竞争强度不够，而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过度竞争”。利润率变化对企业数量变动的贡献度平均在20%以下，这也进一步说明该产业的进入壁垒过高，与前面Granger检验的结果相一致。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实证研究表明：汽车整车制造业的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具有双向动态且相互影响的关系。相对国外实证研究的一般性结论而言，企业进入对行业利润率的影响更强，这说明的是产业中的竞争强度较低，而可观测到的利润率对企业进入的驱动作用则较弱，这说明产业中存在较高的进入壁垒和更多的政府行为。
加入WTO后，我国汽车产业所面临的竞争是开放型经济下日趋激烈的国际市场的竞争。就拿普通级轿车企业来说，近几年来其市场集中度和H指数逐年下降，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其竞争就很激烈，反而是竞争程度很弱。这跟实证研究中企业数量变化对利润率有很大的贡献度是相一致的。所以我们要降低汽车产业的行政性进入壁垒，加大竞争强度。近几年来该产业的利润率呈下降趋势，其主要原因是产业中企业的竞争能力差异和绩效低下的企业不能顺利退出。在这种情况下，限制新企业的进入是不合理的产业政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