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首席评论员 钮文新
从刚刚公布的一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看,中国货币政策意图向实体经济传导的有效性的确大幅提高,这主要体现在货币市场利率向贷款利率的传导。从去年8月央行改变贷款利率形成机制以来,1年期LPR从4.25%降至3月底的4.05%,降幅20个基点;5年期以上LPR则从4.85%下至3月底的4.75%,降幅10个基点。从这个过程看,今年3月较去年3月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下降61个基点。其中,一般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5.48%,同比下降56个基点。可见,LPR的降低确在有效引导实际贷款利率更大幅度地下降,同时也突显了LPR的改革成效。
进一步看,4月中旬,一般贷款中利率低于贷款基准利率0.9倍的贷款已经占到全部贷款的28.9%,是LPR改革前2019年7月的3倍,贷款利率的隐性下限已被完全打破,贷款利率定价的市场化程度明显提高。
为什么会取得如此好的成效?关键在于,近年来,央行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紧抓货币政策传导中枢——银行这一核心,采取多项措施缓解银行在货币创造层面所面临的三大约束——流动性、资本、利率,着力于“长期流动性投放+银行资本金补充+MLF利率引导LPR利率”,从而有效压低了贷款利率。
据统计,从2018年至2020年4月,央行10次降准,使得平均存款准备金率由2018年初的14.9%降至9.4%,释放了8.4万亿元的长期流动性;再加上通过公开市场使用1年期MLF工具释放中期流动性,以及不断引导MLF利率下行,这大大缓解了银行中长期资金严重短期问题,同时也为压低实际贷款利率做出了卓越贡献。据统计,3月末,MLF余额42900亿元,比年初增加6000 亿元。在此过程中,MLF利率从3.15%降至2.95%,降幅30个基点,这从存款端压低了银行资金成本,从而不断引导银行贷款基准利率(LPR)走低,并引导实际贷款利率更大幅度降低。取得了明显效果。
长期流动性的释放是强化金融市场资本生成的过程,长此以往,势必扭转中国金融短期化的趋势。实际贷款利率的大幅降低,实际已经证明:中国金融市场上长期资金正在不断增加。这个过程当然对股票市场的健康发展是有力的,因为机构投资者手中的杠杠资金将变得更加从容和沉稳,从而提振市场信心、加大市场风险偏好,并使机构投资者大大降低交易频率,而使之更加关注公司长远发展和自身的长期利益。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希望中国央行在基础货币结构方向做出必要的调整。从总体看,整个降准而自然引发“缩表”的过程中,央行储备货币一直维系在31万亿元左右(低则29万亿,高则33万亿元),非常稳定。也就是说,央行本该“缩表”而没有“缩表”,这当然说明央行货币政策已经进入“不过分的相对宽松”的过程。但是不是也有需要注意的问题?我们看到,存款类金融结构在央行的存款依然保持在20到21万亿元左右,没有随着降准而相应减少。这是不是意味着,商业银行“并未使用降准释放的长期流动性”?或者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商业银行“不能使用降准释放的长期流动性”?而是将“降准释放的长期流动性转化超额存准”继续存放在中央银行?
所以我们认为,央行可以通过降准减少商业银行在央行的存款,同时加大“货币发行”所对应的基础货币数量,这样做对银行、对股市都将起到更加有效的积极作用。我们理解央行保持着21万亿元的外汇储备资产需要一笔长期负债对应,但央行作为货币发行机构,实际不存在“资产负债期限错配”的风险,所以央行没必要长期锁定商业银行储备金,而用加大“央行资产负债期限错配”去降低“商业银行资产负债期限错配”的风险,这样做应当是值得的。
此外,最近一直有个观点值得商榷。观点大致是:从一季度的数据看,央行通过降准、再贷款等工具释放约2万亿元长期流动性,以此形成了7.1万亿元新增贷款,即每1元的基础货币形成3.5元的贷款增长;但同期,美联储投放约1.6万亿美元基础货币,却只形成5000亿美元贷款增长,1美元的流动性投放对应0.3美元的贷款增长。由此得出结论:中国货币政策效率是美联储的10倍。问题是:真能这样比较吗?恐怕不行。因为,美国是直接金融为主的国家,货币政策的作用主要表达在资本市场上;中国是间接金融为主的国家,货币政策的作用主要表达在银行信贷上。所以,两个国家金融结构不同,基础货币对贷款和资本市场的作用也会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