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是资源优化配置的一种手段,对于相关企业来说,确实有提升其成长性与竞争能力的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重组对所有企业都是一“组”就灵、一“组”就活的灵丹妙药,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市场环境和操作水平。操作得好,重组能促进企业发展;操作得不好,或者是寡妇乱嫁人,其后果则是祸患无穷。翻开近几年来的重组案例,许多公司重组时是轰轰烈烈,重组后则雪上加霜,业绩没有提高,反而惹出许多麻烦和祸端。
成都联益的命运让人伤心—本想引进一家实力雄厚的企业来支撑公司,却不料引进的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饿狼,结果公司的效益没有增加,家财还被挖去了一大半,让想沾点重组光的投资者也跟着倒霉。
成都联益于1997年3月6日上市,同年11月29日董事会即公告称第一大股东易人,原来的第一大股东成都联益(集团)公司将持有的61-61%的股权拆开,以40%的股权协议转让给广东飞龙集团有限公司,自己保留21.61%股权,广东飞龙成为第一大股东。而事实上,广东飞龙仅在1997年付了800万元,就取得了3421.6万股成都联益法人股,成为其第一大股东。单从资产重组来说,这是一次典型的财务报表重组。在整个企业重组和资产置换的过程中,成都联益的原主营业务—钢铁并未变卖和限制,广东飞龙的介入只是通过一项收购和组合后的财务报表才体现出来。
原来的联益集团因经营钢铁而受到进一步发展的制约,因而引人新的股东或战略投资者或许是正确的选择,但找到的买主却是一个本身就负债累累的公司—广东飞龙因为主营业务高速轮船客运、货运受到高速公路竞争挑战,业绩不断下滑,正不知到哪里找米下锅时,成都联益让他们只花800万元就顺利实现了借壳上市套钱的目的。这是成都联益病急乱投医还是看走了眼呢?对此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条可以肯定,无沦是成都联益还是广大投资者,都为这种带有欺诈性质的重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据成都联益公布的1999年年报显示,1999年该公司亏损1. 13亿元,每股收益为-0.829元,位居沪深两市每股亏损前列。当年重组进的广东飞龙高速客轮有限公司的资产去向不明,导致公司总资产仅为上年的43.59%,每股净资产降至0.3545元,已跌破面值,调整后的每股净资产更只有-0.006元,表明公司已是资不抵债了。净资产收益率从7.27%急降为-233.81%,每股经营净现金流仅为0.0275元,这些均显示公司财务状况异常,正常经营难以维持,公司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鉴于此,公司股票也被特别处理。
曾经红极一时的广东飞龙集团有限公司曾汉林(法定代表人)因涉嫌诈骗成都联益集团有限公司持有的公司40%的法人股股权已被国家公安部通缉,但当年的资产重组成为公司资产流失的“黑洞”已是无法更改的现实,投资者满腔热情投进去的血汗钱,也自然是打了水漂。
与成都联益相比,粤海发的重组更是玄乎—空手套白狼!2000年2月17日,中国证监会向上海粤海企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会成员发出送达公告,认定粤海发展披露虚假资产置换公告,并对其原董事会成员作出处罚决定。两年前一场轰轰烈烈的资产重组,顿时陷入无比尴尬的结局。
1997年3月,深圳粤海实业投资公司人主当时已每况愈下的新亚快餐(后更名为粤海发展),新股东用了一年时间来清理不良资产,当年粤海发展报亏,每股净资产跌至0.63元,公司申请带上ST帽子。1998年3月,新股东开始注入资产,ST粤海发展分期付款收购江苏江盛造船公司45%的股权,当时预测,船厂1998年和1999年利润都不低于2100万元。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1998年7月1日,粤海发展在资产置换公告中披露,粤海发展以其持有的正大餐饮40%股权作价4000万元,与深圳粤海集团拥有对海峰电子95%股权(作价1718万元)及一笔相应债权5282万元,合计7000万元,双方进行置换,差价3000万元另外偿付。
这是一笔不可思议的买卖。ST粤海发展对正大餐饮原投资仅56万美元,出让时评估值已跌至48万美元,这笔烂资产卖了4000万元,ST粤海发展凭着这单买卖净赚3500多万元,占当年利润的124%。而1997年还亏损的ST粤海发展,在1998年中期每股收益一跃而至0.57元,中期净资产收益率达43%,高居两市首位,成为耀眼的重组明星。与此相伴的是股价飘升,ST粤海发展成了1998年最引人注目的牛股之一,最高攀升至近30元,全年涨幅达177%,位列两市涨幅第三位。
利润神话破灭但重组却没什么下文。公司1998年下半年几乎没多少进账,当初看好的船厂,据说因为“受金融危机和洪涝灾害的影响”,效益只达到预计的一半。而到1999年中期,ST粤海发展每股收益只有0.01元,短短一年,“绩优重组股”的风采,已是过眼烟云。公司还披露,大股东持股已被冻结。另一个令人生疑的问题是,海峰电子的主要资产—位于苏州粤海广场的泰园房产,当初颇为看好,但在此后年报、中报中均只字未提。后来见报的“送达公告”终于揭开了谜底—海峰电子并不具有对泰园的产权,深圳粤海也并未按照协议代海峰电子支付购买泰园的货款,不拥有对海峰电子的债权5282万元。实际上,海峰电子近乎空壳,股权之所以能卖钱,只因其拥有泰园物业。而此项产权及债权根本不存在,无疑使当初那次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资产置换顿时失去了基础。
资产置换不成立,意味着ST粤海发展花团锦簇的1998年中报和年报背后,竞是巨额的利润虚构。ST粤海发展重组营造的业绩神话,顷刻间化为乌有。中国证监会根据《股票发行与交易管理暂行条例》第七十四条的规定,宣布对披露虚假公告的粤海发展原董事长丁迅和总经理张庆华处以警告,各罚款3万元;对粤海发展原范事袁安源处以警告。转了一个圈,ST粤海发又回到了原地。它的沉浮再一次告诉人们,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重组得好,上市公司与入主企业皆大欢喜,股民也从中得利;重组得不好,则可能祸患无穷—上市公司雪上加霜,入主企业官司缠身,投资者利益受损。作为公众公司的上市公司,必须对广大股东负责,不要做那些害人、害己、害股民的事情。
重组是上市公司优化配置资源和调整结构的一个主要途径。不仅是现在,而且在将来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国的上市公司都会需要重组,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重组。但我们要强调的是,我们需要的是健康的重组,是真正的重组,是能给上市公司增添新鲜血液的重组,而绝不是为了图财务报表好看的重组,不是为了保住配股资格的重组,更不是为了到股市圈股民钱的重组。而作为投资者来说,也需要客观认识重组,正确评价重组,特别是要消除那种公司一搞重组就会业绩大增、股票大涨的误会。
要知道,重组也只是资源优化配置的一种手段,它必须通过公司自身的机制改善和结构调整才能发挥出其应有的作用,而不是能让所有上市公司都可以起死回生、飞黄腾达的灵丹妙药。另外,股市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蜂拥而至的重组浪潮里,不乏挂羊头卖狗肉的假重组,不乏通过关联交易制造的报表性重组,也不乏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股民血汗钱的欺骗性重组。如果我们不分青红皂白,不看真假虚实,而逢重组股就追,见重组股就买,则极易落入不怀好意者设置的圈套与陷阱之中。曾经一往情深地追逐棱光实业、成都联益、粤海发展的股民,不就是被重组迷住了眼而跌进陷阱的吗?如此深刻的教训,值得我们认真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