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都为时已晚,输血法还不足以使华尔街走出困境。人们从无限的乐观一下子跌入到无限的悲观之中。在之后的几天里,股价在抛售的狂潮中一泻千里,而下跌的价格又引起进一步的抛售,正如在一年前上涨的价格总是带来新的买入委托一样。
华尔街的大楼在晚上也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因为职员们必须检查客户保证金账户的金额。经纪人匆忙地打印着要求追加保证金的通函。电报也被匆匆发出:“请汇保证金"。但是,在回复的信封里没有了支票,只有委托:“全部卖出",流动的资金消失了。
1929年10月29日,在证券交易所的地下会议室秘密地召开了一次新的会议。应该关闭股市吗?银行家们沮丧地商讨着。这也无济于事,并且已经为时太晚。损失是惊人的,股市受到了灾难性的一击,这从根本上动摇了整个经济体系。
为了至少拯救点什么,人们试图重建信心重返美妙的“繁荣"。媒体的宣传运动,充满信心的官方声明,保持镇静的要求...但一切都已经是徒劳的了。投机者和大众失去了他们的理性,他们无法克服精神上受到的强力震撼。普遍的失望延开来,正如之前蔓延的心醉神迷。华丽的言醉来得太晚了,大众的观点已经发生了完全的变化。这不只是精神危机,而是迅速蔓延的病毒。
与无法估量的股市损失相伴的是购买力的日益疲软,那些用贷款购买的房屋、汽车、无线电和冰箱都是与股市的繁荣息息相关的。小职员们毫不犹像地超预算消费,因为他们深信用他们的股市盈利能够支付分期付款。现在,所有这一切都过去了,然后,危机从消费者传到生产部门。轻松的生活和美好的情绪只剩下一堆灰烬,乐观主义者说:“我们将乞讨过活。”悲观主义者的回答是:“向谁乞讨呢? "
昨天还是财富象征的摩天大楼断渐空荡无人。自杀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当一个英国人为了更好地享受景色,在纽约一个饭店里要求订一间顶层的房间时,服务员问他:“你是想在那里睡觉还是想在那里跳楼?”
对好和不好的时期都有统计嗜好的美国人也没有错过用数据把这场灾难记录下来:
123884个很成功的投机者、之前是开着凯迪拉克来华尔街的,现在必须步行了:
173397个结了婚的男人必须离开他们的情人,回到他们的原配夫人身边,因为现在他们再也无力负担他们的情人了;
冲压了11835248枚5分的硬币,因为之前很多不乘地铁的人,现在必须乘地铁了。
社会等级瓦解了,昨天的百万富翁今天在街角卖起了苹果。移民们失去了他们拥有的一切,除了口音以外。工厂一个接着一个地停工,几百万的失业人员要求已经无能为力的政府的资助。通货紧缩快要将美国窒息而死。在地平线上没有丝希望的曙光,政治家、演艺界人士以及所谓具有超级慧眼的人们都徒劳地试图预言这场重梦的结束。歌舞表演中甚至还唱道:“更好的时代到来了,繁荣已在途中。”
资本主义世界的救世主
在这黑暗的日子里,1932年 I1月的大选将一位上帝选出的人送进了白宫:富兰克林.罗斯福。他独自承担起了对未来的责任,承担起对拯救一个大陆和资本主义体系的责任。但罗斯福接手政府时,恐慌已经达到了它的顶点。
由于挤兑浪潮,密歇根国立银行成为第一家倒闭银行。紧随其后,其他47家国立银行也相继倒闭(当时的美国国旗上只有48颗星)。人们不禁自问,华尔街将何去何从。罗斯福立即召集了一次会议,美元被贬值40%,联邦储备委员会给所有银行提供了新的资金,窗口可以重新开张营业了。这一切都对大众起到了相当大的安抚作用。但是,美元贬值只是无数新政措施中的一个。
货币的数量被相应地增大,以便应对令人窒息的通货紧缩的不安状态。此外,贬值的美元将重新改变美国的竞争实力。自两年前英镑贬值以来,美国的竞争能力也受到了很大的削弱。
人们站在了一个新纪元的起点,经济、金融和社会性改革给美国带来了一个新的结构,使得一个病入膏肓的国家重新繁荣起来。而这位被华尔街危机推上权力舞台、在美国辛勤执政14年的总统,也在美国历史上赢得了备受崇敬的地位。
如果鸟翼上系上了黄金.....
那么在此期间,在欧洲发生了什么呢?同美国相比,那里的境况尽管不是那么富有戏剧性,但与过去的繁荣相比还是黯淡了许多。由于美国的投机狂热,华尔街这个世界投机中心吸引了所有可供支配的资金,这对欧洲市场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大西洋彼岸的投机者们根本不愿意为7%、8%或者9%的回报率投入他们的货币,因为这是他们在欧洲就能得到的利率。他们宁可购买股票,它们的价值有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会增加3倍。美国的资金回流到自己的国家越多,欧洲的资金短缺感就越明显。
开始时美元回流的速度还比较缓慢,紧接着就渗透到了各个领域。这首先削弱了那些抵抗力低的国家,欧洲贸易几乎失去了它全部的大客户。美国的银行没有资助欧洲的资金,美国的大众没有在欧洲采购的资金。在那个悲慘的年代,“坚固如英格兰银行”这句俗语失去了它的合理性。“针线街的老妈妈”,英国人按照街道的名称充满爱意地称呼他们的银行,还按照传统习惯保持低量的黄金储备。当资金像古代以色列人迁出埃及那样流出时,英格兰银行的总裁诺曼曼泰古亲自前往法兰西银行寻求支援。但英格兰银行的资金状况比漏水的桶还要千疮百孔。国际投机者将赌注押在英镑贬值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中甚至包括当时的法国总统皮埃尔.拉瓦尔。英国政府不得不宜布禁止出售黄金。人们在英格兰无法用英镑兑換黄金,使得英镑在外国交易所里的价格下跌了。于是诡计得逞了,投机者得以捞进一笔丰厚的利润。
英国人也很满意。他们相信黄金只是暂时的,而英镑是永远的。英国首相麦克.唐纳自信地宣布:“只要1英镑等于20先令,英国的货币体系就不会改变。”《每8邮报》(Daily Mail)自豪地用八栏版面的特大醒目标题宜布:“一切都好,英镑终于摆脱了黄金的束缚。”
这只是第一步,此后黄金完全被排除在货币体系之外。黄金变成了一种平庸的商品。在美国,每个有兴趣的储蓄者同样能够在他的保险箱里收藏它。印度诗人泰戈尔诗意般地写道:“鸟翼上系上了黄金,鸟便永远不能在天上翱翔。"
中欧政府也不得不停止利息的支付和债券的清偿,并引入了严格的外汇管理规定。德国和匈牙利在1931年7月14日关闭银行,混乱的状态无限泛滥。自从1928年资本向华尔街回流以来,欧洲的股市就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了。华尔街股市危机后,欧洲的股市交易状况明显地恶化了。
关联效应法则产生了作用,而作为看跌投机者的我,也终于开始收获累累硕果。当我把获取的利润相加时,我心满意足地确定,我第一次去巴黎证券交易所时就已经决定的方案是正确的。从数字上来看,我的获利数目并不是特别巨大,但对我来说却足以具有报复的意义,首先是对股市里的那些蠢货们,同时也证明了我的直觉是正确的。我是双重获利,因为购买力上升了。通货膨胀时货币贬值,而在经济萧条时期,当每个人手中的货币数量减少时,货币就升值了。
除了股市行情下跌外,法国当地的形势也相当有利于我,也许还因为我有一个敏感的鼻子,因为我准确地预见了几次导致严重后果的金融危机。
我在这里还想总结性地提出:在欧洲,股市危机远远没有像华尔街那样强烈,而且也没有伴随如此严重的恐慌。与华尔街相比,欧洲的股市更为保守,企业能够依赖于一个更为坚固的基础。
最严重的股市崩盘之一就是1930年秋欧斯特里克的破产,以及紧随其后的戴维德破产。由于这两次金融灾难,巴黎股市跌入了深深的谷底。整个事件的教训和结果是什么呢?
看跌投机者胜利了。每天晚上,我都会算出我的盈利。我赚了很多钱,但都是以其他人的损失和痛苦为代价的。如果我的父亲或者一个能劝告的叔叔在我身边的话,他们肯定会建议我把新获得的财富从投机中抽出,投入到绝对可靠的投资中去。但当时我远离自己的家庭,成就鼓励着我,我没有将我的盈利存入储蓄所,而是继续投入到看跌的投机活动中。这种游戏刺激着我,此外对我来说,更大的满足来自于自己的预言最后被证实了。
哲学理性主义与股市的嗅觉
我被这个成就所陶醉,不是特别陶醉于获得的金钱,而是更多地陶醉于自己的预言被证实了。我的同事来拜访我,他们简直把我看成了一个预言家,一个不为一般观点所左右、准确判断形势发展的预言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他们问。“在股市上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甚至于那些合乎逻辑的事。”这是我的回答。因为对我来说,如欧斯特里克和戴维德这样的投机辛迪加的破产是完全符合逻辑的,甚至于是不言自喻的事,如同20世纪40年后投资者海外服务集团、格拉幕可和亨特的破产一样。唯一让我惊讶的是其他人会对此表示惊讶。
因为我现在拥有了足够的资金,我也希望去享受安逸的生活。但我尴尬地发现,我的哲学理性主义和对股市的嗅觉让我赚了很多钱,同时其他人却赔了钱。当时威廉.布施的一首诗经常闪人我的脑中:“最不幸的,是已经觉察的诡计,哈哈,但不是针对我的。”我的愿望是实现了,但在我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却让我感到深深的苦恼。
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所有我喜欢的人都破产了。他们在这场危机中要么损失了金钱,要么失去了职位,他们不知道未来意味着什么。与此相反,现在我可以承担以前梦想的各种奢侈生活和各种享受。豪华的饭店和餐厅,穿着制服的私人司....所有这一切对我都是敞开的。但是,其他人都不在我身边。美好的氛圈消失了,愉悦的笑声也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糟糕的心情。我独自一人,无人陪伴。到处都在出售东西,但我却没有心情去购买什么。我明白,如果朋友们只能满足于一杯咖啡,香槟和鱼子酱也不能给我带来快乐。我不敢快乐,也根本快乐不起来,我看起来状况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