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5月,德隆在北京召开了“达园会议”,这堪称是德隆历史上颇具转折意义的一次大会。会上,唐万新基于自己对世界范围内产业调整的判断和王明夫的坐庄理论,确立了由“实业投资”转为“产业整合”的战略定位。在他的定义中,产业整合就是先控制一定数量的上市公司,然后将手头的实业装进去,必要时改变一下原上市公司的主业或产业概念,然后利用杠杆原理从资本市场融到更多的钱,再顺着产业思路大举并购、整合,而整合来的公司通过托管、委托加工等,迅速实现赢利,然后再融资,再并购,如此来回大循环,以杠杆原理滚雪球,最终成为“产业之王”。德隆的“产融一体化”梦想与“系类家族企业”之路正式启程。
事实也确实证明,唐万新的这个产业整合思路是可行的,德隆资本规模增速极快。
唐万新先是通过收购法人股的方式,先后成为新疆屯河、沈阳合金和湘火炬3家上市公司的第一大股东,组成了德隆系所谓的“三驾马车”。然后,他按照产业整合的思路,将这3家老牌国有企业进行战略重组,而完成并购所需的资金,就是靠坐庄炒作。他在收购的同时,不停释放利好消息和重组概念,将股价一步步抬高,再从中倒手牟利。
从1996年起,德隆系“三驾马车”开始一路狂奔。2000年,中国股市大涨,上证指数甚至达到2000点以上—事实上,这是德隆系将“老三股”(即指“三驾马车”,与后来的“新三股”对应)套现的最好机会,但是唐万新仍然继续持有。唐万新熟读经济史和商业人物传记,热衷研究产业发展和证券法规,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他认为,处于黄金时代的中国股市将看涨10年,他同时希望能在中国的产业版图上,书写新的一页。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德隆系的发展速度开始失控。到2001年年底,通过长期的运作,德隆“老三股”的股价上涨幅度全部超过1000%,其中沈阳合金涨幅更是超过1500%。然而,岌岌可危的德隆此时却获得了“中国第一庄”的名声。
此时,德隆正式控股的上市公司一度达到6家,除了“老三股”以外,还有北京中燕、重庆实业和天山股份“新三股”,与其密切合作的上市公司有40余家。根据相关公告,这些上市公司被德隆占用的资金总额共计超过40亿元。与此同时,德隆还将相当多的流通股进行质押以获得资金。关于德隆托市的成本,据说每年高达8亿元。
然而,德隆系这种资本利用率极高的运作手法,因其自身的管理资源和管理能力有限,融资成本高昂,到运作后期,唐万新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无限放大的资源难以把持。或许,如果市场环境不恶劣的话,当旗下公司形成赢利体系后,危机将很可能通过德隆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化解。
但一切事与愿违,市场环境在2001年后急转直下,加之监管部门又对德隆进行了一次摸底调查,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任何结论,但此后德隆似乎就成为一派“异类”,“德隆模式”也开始成了媒体们纷纷批评的对象。
2004年I月,在一个迄今看来是德隆最后一次年度工作会议上,唐万新提出,准备到当年6月把“老三股”的价格先降1/3,到年底再降一半,亏损大概在120亿元,他说,结果大不了是18年全白千。但其后3个月,“老三股”还是朝着崩溃的方式前进—股价持续阴跌,已经无力回天。
本来德隆可能还有最后一线机会。有媒体报道,2004年,中国民生银行的董文标曾决定注资80亿元挽救德隆。然而,就在当年4月25日,唐万新等德隆高层刚飞抵北京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但是在首都机场的高速路上,他们得知此方案未获监管部门批准,只得黯然返回机场。
2006年,就在唐氏兄弟2003年位居《财富》杂志中国百富榜第25名的3年后,唐万新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和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
听闻2007年下半年唐万新重出江湖,台前是德隆系投行部核心人员王世渝领军的一众德隆旧部人马,唐万新则飞于武汉与新疆之间,在幕后操纵。也有消息说,迫于外界压力,2009年3月20日,已保外就医的原德隆系实际控制人唐万新从北京回到了湖北的监狱。真相很难确定,但有一点无需证明—昔日的德隆帝国已经辉煌不再。
多年前,唐万新曾在新疆靠近哈萨克斯坦边境坡地上收购了一个军垦农场,坡地上是大片的玉米地。他总是在最快乐或是最烦乱时来到这里,开着军用吉普打野猪,据说这是除了钓鱼外,唐万新的另一大娱乐。不知道德隆系事发后,躲藏在资本幕后的唐万新窥视市场风云变幻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就像身处在一片狩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