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善于观察政治变局并从其中捕捉商机,因此他也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杨斌起步时,正值东欧风云突变之际,其凭借敏感的政治嗅觉,将眼光盯在波兰。1990年,波兰总理瓦文萨上台后,波兰变成了东欧自由贸易区,而杨斌此时已经进入了波兰的服装业,并在波兰抢注了该国历史上第一家私人公司,然后大做跨国倒爷,把中国大量的轻工产品,如鞋、服装、布料等,从江苏、浙江、北京运到波兰,再以5倍以上的价格对外批发。
波兰的服装业
但杨斌真正的财富积累是在资本市场上。由于杨斌是外籍身份,他和他的公司难以在国内资本市场进行融资和发展,于是,其在1997年绕道四川,以“买壳上市”的方式开始了A股之旅。
杨斌相中了四川的“广华化纤”,并通过一系列的股权收购和重组,成为其实际的大股东。1998年10月,“广华化纤”正式更名为“欧亚农业”。公司投资引进荷兰花卉等高科技农业项目,连续亏损的“广华化纤”一时成为“重组楷模”。1998年度,“欧亚农业”高比例配送造成该股股价从9元上涨到28.50元的高价。1999年10月12日,“欧亚农业”更名为“英豪科教”,主业再次转型,由农业花卉转为教育产业投资。此后杨斌悄然退出,据他自己透露,他退出的股份市值2亿元,而账面上他“获得的回报超过这个数的2倍”。
杨斌在退出A股市场的同时,把发展的重点集中在他1998年看中的沈阳西北郊小韩屯。1998年底,他以荷兰籍华商的名义在此以1.5亿元人民币的价格圈下3300亩良田。
杨斌是一个想做大事业的人,他没有满足于国内的资本市场。从2001年起,沈阳欧亚农业收购荷兰欧亚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全资拥有的关联公司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所进行的花卉业务的全部资产及承担所有负债,造价为账面净值2.649亿元人民币。同时,欧亚集团将荷兰村的农业项目和在国内投资的6个农业基地打包,在百慕大注册成立欧亚农业。杨斌持有欧亚农业72.06%的股份。
2001年7月19日,在香港工商东亚、里昂证券等8家券商和投资机构的保荐下,欧亚农业在香港主板上市。公开发行价为1.48元港币,首次发行46000万股,共筹资近7亿港元。而杨斌所持有的12亿股股权市值也接近18亿港元,随着其后数月欧亚农业股价的上涨,杨斌所持有的上市公司总市值一度接近33.6亿港元。
香江资本之旅使杨斌一夜扬名,就在这一年,他进入《福布斯》的中国富豪排行榜,以75亿元人民币的身价名列第二。杨斌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认为这才代表他的形象,并且暗示媒体,由于当时刘氏兄弟已经分开,他实际上就是中国首富,此时的杨斌处在了人生的巅峰。
但是事情很快就发生了逆转。一个叫张化桥的湖北人——瑞银华宝中国研究部主管——在2001年的最后几天到荷兰村作考察。“我发现这个项目绝对有问题。”2002年元旦,张化桥回到了香港后就马上与13个国际基金经理打电话。“我告诉他们,马上卖掉欧亚农业的股票!”1月3日,欧亚农业股价开盘1.8元,当天跌去18%。此后据称杨斌也曾到香港做公关,而大摩的一份投资报告虽使其股价一度回升,但是更不妙的事情还在后头。
2002年9月19日,欧亚农业被香港证监会勒令停牌,理由是“没有披露一些股价敏感资料”。停牌前报0.62港元,与5月份时2.8港元的高价相比,跌幅达78%。而此时的杨斌却已从董事局中淡出并在减持套现他所持有的股份。
此时的杨斌却依然镇定自若地在各方周游,他似乎已经越来越不满足于当一个商人了。他性格中对政治的热衷还在燃起他新的希望。
2002年9月23日,杨斌被出人意料地任命为朝鲜新义州特区的首任特首。杨斌当时在欧亚农业董事局会上曾郑重其事地说:“从我就任朝鲜新义州特首之日,我就不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政治家了。”9月27日,杨斌在沈阳举行新闻发布会,并在此后的几天里频繁地接受中外记者的采访。
政治家只是南柯一梦,10月4日凌晨,杨斌被沈阳市公安机关带走了。10月7日,香港媒体刊登中国证监会致香港证监会的文件,揭示欧亚农业存有涉嫌财务造假等问题。文件显示,欧亚农业报称公司1998年至2001年的总收入为21亿元人民币,但根据国家税务总局的调查,连同杨斌的私人企业未上市部分总收入不足1亿元人民币。股价早就失去支撑的欧亚农业就此轰然倒下了。
从被任命为朝鲜新义州特首,到被中国警方传讯,前后仅10天左右,杨斌的商人之旅与政治家的梦想,都变成了泡影。朝鲜方面马上撤销了对他的任命,而在沈阳的荷兰村,偌大的一片建筑如今已经长满了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