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中最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这是很多朋友和格隆探讨过的一个问题。
学习深奥的金融、财务知识?对数字和概率有天生朴素的敏感与直觉?谙熟现代投资组合理论?能分得清阿尔法和贝塔?克服人性贪婪与恐惧的天生弱点?风险控制?止损与止盈?……
貌似都有一定道理,但貌似又都不充分:如果必须要拿到金融学或者会计学博士文凭才能做投资,那你很难解释为什么身边很多做投资游刃有余的人实际上连初中都没读完。如果一定要每日三省吾身,修身养性,脱离人性的“低级趣味”才能做投资,你也很难解释为何身边也有大量的案例:投资做得可圈可点,但离哲学家、艺术家和圣人仍相当、相当遥远。
一家经营一家杂货铺的老板给出了最接近真相的回答::“只有买得便宜才能卖得便宜”。
这个老板叫山姆沃尔顿,靠这个理念,他只用了50多年的时间,把发迹于美国南部阿肯色州的一间杂货铺做成了全球最大的连锁零售企业,以营业额计算也是全球最大的公司。
这家公司叫沃尔玛。它有闻名全球的十条经营法则,其中两条与成本相关:
第一条:严格控制成本;
第九条:永远让自己的成本比所有竞争对手至少低一分钱;
上帝从不掷骰子?
在投资中需要做些什么,或者什么事情最重要,取决于你到底如何看待投资的本质:投资到底是不是博弈?
多数投资者会对这个没有“逼格”的说法嗤之以鼻,他们会说:巴菲特从不博弈。市场对投资最高大上(当然也是最误导投资者)的解读是:所谓股票,归根结底只是一张纸,证明着你分享一家企业未来利润的资格。如此而已。
这是价值投资者对投资最形而上学,也是最肤浅的理解:去找到一家好公司,然后做它的股东,长期持有。这也是绝大多数投资者巴菲特身上学到的最核心“秘诀”。
但绝大多数人都忘了巴菲特式价值投资的一个核心要素:巴菲特从不做没有话语权的小股东。《华尔街之狼》中有句实际上来自巴菲特的经典台词:我从不做小股东。我要么做董事长,去决定公司怎么发展,以及最终利润怎么分。要么拿枪(股权)顶着董事长的脑袋,告诉他该怎么发展公司,以及把最终利润怎么分。
很明显,巴菲特不是不博弈。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博弈:这种方式,胜算会更大。
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唯一能自保的办法,就是让你手上那张叫股票的纸足够便宜——这样在未来无论与大股东,还是与其他投资人,还是与市场的不确定性博弈中,先保证不输。巴菲特和市场大侠们把这称之为“安全边际”,但格隆更愿意用阿肯色州那个杂货铺老板的朴素语言来概括这种博弈的核心原则:便宜才是硬道理,让自己的成本永远比你的竞争对手低一分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从经济学角度而言,所有财富的创造和再分配,其实都是经由博弈完成的——对证券市场而言,这句话更为成立。于投资这个行为而言,几乎99.99%的情形下,在支付了高价的当时,你就已经输了。
如果你还是没明白格隆想说什么,不妨重温一遍经典的“市场先生”寓言故事:“设想你在与一个叫市场先生的人进行股票交易。每天市场先生一定会提出一个他乐意购买你的股票或将他的股票卖给你的价格。市场先生的情绪很不稳定,因此,在有些日子,市场先生很快活,只看到眼前美好的日子,这时市场先生就会报出很高的价格。其他日子,市场先生却相当懊丧,只看到眼前的困难,报出的价格很低。另外市场先生还有一个可爱的特点,他从不介意被人冷落:如果今天市场先生所说的话被人忽略了,他明天一定还会回来,同时提出他的新报价。市场先生对我们有用的是他口袋中的报价,而不是他的智慧。如果市场先生看起来不太正常,你就可以忽视他或者利用他这个弱点。但是如果你完全被他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则寓言的作者名叫本杰明格雷厄姆,巴菲特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老师。巴菲特几乎所有的核心投资理念都来自于他。
在西方宗教界有一道最经典的哲学思辨命题:神父在天国问上帝,如果上帝是万能的,那上帝能否造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上帝思索良久,拿起了骰子。
是的,上帝也掷骰子。巴菲特也博弈。
为美貌(无论是表面的,还是真实的)支付高价的代价大多都是惨重的
怎么买得便宜?其实很简单,不凑热闹,在“丑陋”中寻找美丽——很多时候市场把这概括为“在市场贪婪时恐惧,在市场恐惧时贪婪”。
格隆先上一个笑话:公青蛙无比愤怒地指着刚生出来的癞蛤蟆问怎么回事,母青蛙羞愧地说:“对不起,亲爱的,认识你之前我整过容!”
证券市场很类似喧嚣热闹的选美舞台,参选者淡妆素颜者有之,浓妆艳抹者有之,更极端的做点隆胸拉皮削骨之类的整容者更不乏其人。以A股市场最为典型,近几年随着创业板与中小板的节节高升,越来越多的灰姑娘们打着新经济、互联网 的旗号装扮一新粉墨登场,并以匪夷所思的高价获得各路王子的垂青与认领。但皇帝的新衣注定无法御寒,当“整容成为一种时尚”(韩国某电视台广告语),这类包装出来的容颜最终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原形毕露。也许它们中的极少数能在一两年后证明以现在的价格买入是物有所值的,但是绝大多数出场时美艳如花的“新”经济们——正如每次绚烂的泡沫破灭——它们的结局无法改变,尘归尘,土归土。
当然,真正的公主肯定也在其中。但问题是,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谁能找到那些能真正成为公主的灰姑娘们?A股创业板指数今年从高位最多下跌了42.99%,目前依然走得颤颤巍巍,预示着这种整容包装后高价嫁入豪门的游戏已经基本结束。
但,那些为表面的美貌支付了高价者的代价是惨重的——本轮A股股灾,很多重仓创业板的中产阶级几乎是被消灭掉了。
投资就是买卖的博弈,怀疑是从事这个职业的基本品德。任何貌似理所当然的神话,往往都是不可信的。越是无懈可击,往往越值得怀疑。格隆从来都相信,事物的发展是粗劣的,是有锋芒和缺陷的。当一个商业故事以无比圆滑和光鲜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首先必须怀疑——要不要为此支付高价。
而所有对美貌的怀疑,最终都会被证明是正确的,或者至少是值得的。
伽利略与牛顿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两从小就有和路标争辩的倾向。所以后来他们很快学会了和当时所有的东西争辩,包括从没有人怀疑的科学公理。
我受够了在后穷追猛赶的做法
在践行“买得好才能卖得好”这一点上做得最漂亮的是约翰聂夫——格隆最欣赏,也认为最适合我们学习和效仿的大师,没有之一。
约翰聂夫在投资界以外基本是默默无闻,但在他执掌温莎基金的30余年间,却创造了让人瞠目的投资记录:他执掌温莎基金31年,年平均收益率13.7%。其中22年跑赢市场,投资收益增长55倍,超过市场平均收益率达3%。1995年退休时温莎基金规模为110亿美元,成为最大的共同基金之一。
约翰聂夫投资的启蒙老师是他父亲,其父深谙博弈之道,经常教导聂夫特别注意投资时他所支付的价格,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买得好才能卖得好。”这句口头禅影响了聂夫的一生,并成为搭建投资框架:就是所谓在“丑陋”中寻找美丽的低市盈率法的基础,其基本要素为七条:
1.低市盈率
2.基本成长率超过7%
3.收益有保障
4.总回报率相对于支付的市盈率两者关系绝佳
5.除非从低市盈率得到补偿,否则不买周期性股票
6.成长行业中的稳健公司
7.基本面好
约翰聂夫最擅长寻找那些目前处于“水深火热”中,但是有潜力的逆向股票。他能够在股票价格非常低、表现极差时将其买入,在股价过高、走势太强时准确无误的抛出:对我们来说,丑陋的股票往往是美丽的。如果温莎基金的投资组合看起来就很容易让人认同,那么可以说我们在敷衍了事。我们从不人云亦云,大量持有热门股,而是采取相反的做法。温莎不跟着市场起哄,抢买当时流行的股票——那一定会让我们支付高价。我们的优势一直在于耐心等候遭人忽视的冷门股从价值低估涨到公平的价值。我们的目标是找容易增值、风险低的股票,把“自欺欺人”的投资法留给别人去运用。
应该说聂夫的投资策略非常保守,他希望尽量让回报和风险的天平倾向回报一侧。在他看来,投资者对于高增长的追求常常由于实际增长低于预期,且当初购买股票时支付的价格过高而带给投资者糟糕的回报——那些翱翔天际的股票,一旦有些许利空消息,就会直线下跌。但被市场冷落的低市盈率股票,由于投资者不带任何高增长预期,股价没有反映任何期望。投资人漠不关心低市盈率公司的财务绩效,因此也很少给予它们惩罚,从而避免投资跌入“增长率陷阱”。
无论市场涨跌,约翰聂夫一直坚持这个简单的原则,“华尔街的喧嚣无法扰乱我们的节奏。低市盈率投资虽然沉闷乏味,但始终是我们坚守的阵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约翰聂夫早期投资也是追逐热门,但屡屡因为被迫支付高价而所获靡靡。“我受够了在后穷追猛赶的做法”,“知名成长股的市盈率通常都很高,价格上涨引来投资人关注,反之亦然——但有其极限。最后,它们的业绩都会回归正常,股价也是。我不希望夺门而逃,更不想到最后才逃出来。”
这样做,会不会与真正的一流伟大公司失之交臂?毕竟好公司,市场都愿意支付溢价。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们继续听听约翰聂夫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历史一再告诉我们,股票市场上的记忆短得出奇。根据我的经验,市场一直愚不可及。利空消息总是压过利多消息,连优良公司也会受害于投资人的恶劣心情。由于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在我三十一年的任期内,温莎几乎买遍了美国所有的行业——各行各业迟早有低市盈率的便宜货可捡。
最关键的是,如果你赚到了钱,你是否真的需要那么在意你买的到底是一家真正一流的伟大公司,还是只是一家在市场上努力挣辛苦钱的二流公司?
你的任务是赚钱,见证历史的事情,交给凯撒。
没有什么是不变的,到最后能够陪伴你的,唯有便宜
投资并不比人类的任何商业活动更高大上,因而也就不会存在独一无二的秘诀。
你可以去问所有菜市场的商贩,早点摊的大爷,山区校办工厂的推销员,甲级写字楼电商公司的CEO,他们会告诉你一个共同的秘诀:买得便宜,才能卖得便宜。
投资与卖菜,没有本质区别。
经常有人问格隆:你最近怎么一直说应该布局港股啊?屁股决定脑袋吧?
没那么复杂,就是基于卖菜小贩的简单逻辑:便宜。
平均只有9倍的市盈率,远超银行存款的股息率——这些数据基本就是香港市场每次历史大底对应的估值水平。也许你会说因为这个,因为那个,这次会不一样。但股市估值水平实际反映的是自由流动资本在综合考虑一个地区主权风险系数、长期潜在经济增长率及社会无风险回报率等几个要素后的一个综合回报水平,这个回报水平可能会因为某些偶然政治事件或者短期经济波动而有所跳跃,但一个社会的主权风险系数、长期潜在经济增长率及无风险回报率在一个长期水平看一定是相对稳定的,从而决定了股市的估值水平有一个相对确定的底线。
这也是为什么恒指几乎每次历史大底的市盈率都7、8倍左右的根本原因。
于投资而言,买得便宜是王道。其他事情,交给佛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