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减息14个月之后，中国通缩压力没有缓和的迹象。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去年12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增长1.6%，略高于11月的1.5%。环比看，CPI增长0.5%，主要是食品价格上涨的结果，非食品CPI和扣除能源和食品价格的核心CPI均为零增长。与此同时，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自去年8月来连续5个月同比下降5.9%，维持在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并创造了连续46个负增长的记录。
通缩压力主要来自产能严重过剩的上游制造业。12月，生产资料出厂价格指数同比下跌7.5%，而生活资料出厂价格仅下降0.4%。2015年同比价格下跌超过20%的是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37.3%）、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21.5%）和黑色金属矿采选业（-20.3%）。在CPI篮子中，除食品和医疗保健和个人用品（0.2%）保持环比正增长外，其他六大类均为零增长或负增长。
到目前为止，PPI通缩还没有传递到CPI，CPI与PPI分化明显。自1996年有PPI统计数字以来，去年CPI首次高于PPI多达7个百分点以上，并在下半年连续6个月保持这一纪录。同样地，PPI通缩也没有带来核心CPI的通缩。12月，核心CPI同比上涨1.5%，说明除能源和食品价格之外，在消费端价格仍然是上涨的。
这就引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全球大宗商品价格的暴跌没有为中国工业带来看得见的红利？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今年1-11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累计同比下降1.9%，消费端非能源、非食品价格上涨并没有改善企业盈利状况。CPI与PPI或核心CPI与PPI之差保持长期的背离，在最近十年还是首次（图1）。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核心CPI通胀的主要来源是服务业。2015年非食品CPI仅同比上涨1%，而服务业CPI上涨了2%，这意味着非食品、非服务业CPI或已为负，尽管其通缩程度不如PPI。
过去十年中，PPI是判断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增长的一个很重要的指标。自2012年3月PPI进入通缩以来，工业企业利润增长步入下行通道，今年以来全年出现了负增长（图2）。这说明，无论是内因还是外因导致通缩，其对工业企业利润增长的影响并没有分别，进口通缩与内生通缩同样值得警惕。
防通缩是今年降成本、缓解工业企业利润增长压力的主要任务。2016年及未来几年，如果去产能、去库存和去杠杆逐步展开，或在不同程度上增加PPI通缩的压力，对很多制造业企业而言，这意味着真实资金成本的提高，表现为企业利润的低增长甚至负增长。为了达到降成本的目的，不仅需要进一步减息并维持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同样需要采取积极的财政政策来缓解通缩压力，在降低名义成本的同时把真实成本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通货紧缩利润下降，汽车业面临价格压力？
经济学家们正在辩论，美国是否正在走向通货紧缩──物价的普遍下滑。假如物价失控的话，通货紧缩很可能恶化，进而加剧利润率的不断下降，进一步推迟购买活动。
对于贝思.阿迪桑娜(Beth Ardisana)来说，这场争论并不仅是学术上的讨论。她经营着一家名叫ASG Renaissance的公司，专门向福特汽车公司(Ford Motor Co., F)提供合同工。阿迪桑娜和她的经理们不得不通知约150名工人，各部门工人的工资将全部削减7%。这是
对福特公司所作的一项要求的响应。福特公司要求所有为其提供合同工的企业，都必须将收费降低7%，以帮助这家正处于亏损状态的汽车制造商存留现金。
在阿迪桑娜14年的职业生涯里，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得不采取削减工资的措施。她说，尽管她那位于密歇根州迪尔本(Dearborn)的公司也已裁减了管理人员的薪金，但利润率还是下降到了“危险的水平”。
不管是否发生通货紧缩，汽车工业正面临强烈的价格压力，而且这种压力已开始波及到了相关的公司和工人。就目前来说，影响似乎还仅限于某些经济部门。但是，汽车工业价格下降的影响说明，当某个至关重要的经济部门经营过程中的定价力量已急度缺乏时，经济危险就可能出现了。
由于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美国各大汽车制造商相继推出了零利息贷款措施，10月份，各大公司生产的汽车售价猛跌了4.7%。轻型卡车的售价也下降了1.3%。这有助于推动美国制造商物价指数的下降。这一衡量生产商定价的指数10月份下降了1.6%，创下了该指数有史以来最大的单月降幅。而衡量个人消费者实际支付价格的消费物价指数10月份也下降了0.3%。
正是这种趋势引致通货紧缩的阴影。工业品价格已经下落到15年来的最低水平。进口服装价格连续不断地下滑了将近10年，电视机价格则下跌了20年。“我整个职业生涯中，都在预测下一次通货膨胀何时到来，但它总没有来，”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经济学家史蒂芬.罗奇(Stephen Roach)说，“我们正在日益接近通货紧缩，情况比人们预想的尤甚。”
然而，价格疲软却集中在汽车和计算机等制成品上，它们直接面对全球日益激烈的竞争的考验。占美国经济更大比重的服务业的价格却仍然在攀升。在一定程度上正因为此，许多经济学家根本还没打算下结论，说10万亿美元规模的美国经济正在朝通货紧缩不断加剧的方向发展，而一旦物价真的出现致命的跌势，政策制定者们将很难阻止这一势头发展。
此外，增加的负担还有如凡士通-福特(Firestone-Ford)Explorer轮胎瑕疵等因质量问题而进行的产品回收?折扣问题?燃料电池等无污染技术的研究?管理人员解聘费用开支，以及生产景气年份里增加的钟点合同工人。
其结果?尽管2001年总体销售量达到有史以来的第二或第三高水平，福特公司和戴姆勒-克莱斯勒公司(DaimlerChrysler AG, DCX)却都亏损，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 Corp., GE)北美分公司的利润率也微乎其微。几年前，美国汽车制造商和供货商认为，年销售量达1,500万辆就堪称销售旺年。而现在，“1,500万销售量并不足以支撑汽车行业，”Visteon Corp.公司董事会主席彼得.J.佩斯蒂洛(Peter J. Pestillo)说。这家公司是福特公司的供货商之一。
佩斯蒂洛以前曾担任过福特公司董事会副董事长，他说，Visteon公司告诉提供工人的承包商，他们的工资将被削减7%。他说，公司还在准备降低自己员工的报酬。 Harbour & Associates咨询公司报告称，1999年北美地区最有效率的汽车和卡车生产厂是福特公司麾下的工厂，但福特公司目前已陷入亏损。
Harbour称，按每辆车耗费工时数衡量，2000年，福特北美公司的生产率已有所下降，尽管比起通用汽车公司来情况略胜一筹。曾经为福特公司带来了可观利润的运动型多用途车现在也遭受重创，因为通用汽车公司?丰田汽车公司(Toyota, TM)和本田汽车公司(Honda, HMC)生产的类似产品赶上或超过了福特公司的车型。
为了节省电力，福特公司的部分办公场所目前都安装了照明自动关闭装置。福特公司称，从今年初开始的裁员工作到年底结束，届时将裁减4,000至5,000名北美地区白领员工，约相当于该地区白领工人的10%。该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奖金已经取消，股息也减少了一半，取消了轮班作业并减慢了装配线后，将生产能力减少了23万辆。这一数目与一个完整的装配厂的产量相当。
这可能只是序幕，福特公司更大的重组动作将于1月份对外公布。该计划据说还包括永久关闭部分装配车间，以及解雇数万名白领及蓝领工人。
1.收入的亏空
在通用汽车公司，美国汽车市场价格竞争恶化，使得该公司将年初的收入预测削减了6亿美元。自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以来，收入亏空估计将扩大到3亿美元。因此，通用汽车公司正试图将该公司北美地区零部件的年订单减少600亿美元。经过几年的裁减，这部分成本已经下降了2%到3%，但通用汽车公司说，它目前的目标是每年节省费用4%到5%，首要的是和供货商更密切地合作，找到更低廉的生产零部件的途径。该公司同样也在裁减白领员工。 在90年代末的大多数年份里，底特律主要依靠座椅?钢材?橡胶?电子产品和?车等零部件供货商每年的降价来弥补汽车定价停滞不前的损失。根据IRN Inc.最近的研究，主要汽车制造商和大型供货商每年要求降低价格的平均幅度1997年为3.8%，2001年则为5.4%。 但是，随着价格压力越来越大，不少供货商降低零部件价格的能力日渐式微，根据许多该行业管理人士的意见，现在供货商的降价能力几乎已消失怠尽。Visteon公司的佩斯蒂洛预测，他的竞争对手中，一部分将被迫寻找兼并伙伴或者自行肢解。众多的更小型供货商由于不能应付价格下降的压力，只能关门了事。与此同时，汽车购买者也在不停地对汽车行业施加压力。他们掌握了交易商清单的详细资料，他们对几乎每个部门及价格范围内的多种车型和品牌都了如指掌，除了最合乎市场需求的车型以外，顾客目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更多的能力迫使所有车型降低价格。
即便是赢利一直都很可观的汽车厂的工人，目前也感受到了价格压力。福特公司下属的大型汽车厂密歇根卡车制造厂(Michigan Truck)不久前还被视为全球最有赢利能力的汽车厂，目前，该厂一部分工人仍然在加班加点，生产Ford Expedition和Lincoln Navigator运动型多用途车两种车型的汽车。不过，并不是因为对这些车型需求上升，而是因为随着流行型号车辆销量的下滑，福特公司将3个轮班减少到2个班次，裁减了850名工人。现在，精简后的工作班子正在生产流行车型的车，并准备推出新一代车型。
这家厂的一部分工人非常担心，他们开始节约度日。“我知道从现在开始的半年时间内，我们可能不会很顺利，我已不像以前那样购物了，”这家工厂一名35岁的工人达里尔.诺伦(Darryl Nolen)说。他不再去户外，花上700美元购买闪闪发光的'gators'鳄鱼皮鞋了，而几年前他经常这样做。他和妻子过去常出外用餐，他们很喜欢到Benihana和Outback Steak House等地方就餐，每周至少去3次。现在他们更多时候都在家。
2.调整的需要
工人们为了积攒更多钱，正竭尽所能，加班工作。43岁的单身父亲莱昂内尔.里夫斯(Lionel Reeves)有两个儿子，他说，他有时抓住机会一天要干两个轮班，他帮那些请假去猎鹿的人加班。“我告诉我的儿子，我们需要很多东西，有些我们能得到，但是很多想要的东西我们得缓一缓，”他说，“根据眼下的经济形势，有些需求都该作调整。”
像阿迪桑娜经营的ASG这样的分包公司，情况就更棘手。ASG公司也与克莱斯勒公司有业务往来，最近这次收费降低7%之前已经调低过两次了，这两次收费下降使ASG公司过去两次的收益共损失了3.5%。为了化解收费下降的不利影响，她解雇了几名管理人员，今年夏天又暂停了按业绩奖励职员的制度，要求雇员与公司分担支付健康保险。这些措施仍显不足。她说，福特公司提出的另一项要求对她造成了打击，“我们没有化解措施”。
因此，ASG公司雇员埃伦.西尔弗伯格(Ellen Silverberg)现在感受到了更严重的打击，她是一名合同雇员，在福特公司再循环部门工作。43岁的西尔弗伯格今年以来，收入已大幅下降了两次。8月，她几乎失业了。福特公司里上司留用了她，但她的工资减少了33%，她每周工作时间也从3天减少到了2天。这次工资再削减7%她也不至于挨饿，她丈夫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
然而，她对未来很担心，她现在自带午餐上班，每个月最多只到自助食堂用一次餐。她也不再“冲动地消费”，在今年假日旺季里买礼品时，她将更悠闲自在。“我正在找更有创意的礼品，”她说，“这些礼品成本更低。”
经济学家们说，真正令人担忧的是，价格下降的情况将会朝房产及股票等有关家庭基本资产蔓延。房产价格今年持续上升，虽然升势愈加缓慢。股票价格则从2000年春就开始走低，但近几周有所反弹。 另一令人宽慰的因素是，消费者们好象尚未按通货紧缩的思路来思维。消费者并未因推论物价将继续走低而推迟购物，他们正疯狂抢购低成本汽车，在折扣店购物也从未停歇。 一国经济会如何因通货紧缩而陷入泥潭，日本的情况就能说明。在日本，生产率的提高在驱使价格下降中已起不了关键作用。相反，衰退周期的延长使得物价下降。在这种恶性通货紧缩状况下，价格下降变得普遍而顽固，挤压了利润空间。负债累累的各公司都感到支付更困难了，因为它们的负债是固定的，而它们的收入却在不断下降。金融机构被日积月累的不良贷款所困。消费者们坚持持有现金，担心自己的收入，并等待价格进一步下落。
美国在大萧条时期也发生过这种情况。1929年和1933年之间，消费物价以年均7%的速率下降。
然而并非所有通货紧缩都这样令人烦恼。美国也发生过几次通货紧缩，经济增长率却并未下降。例如，20年代的大多数年份里，物价都在走低，即使经济繁荣时也不例外。另外一些时期，如1949年以及1955年，当时物价在短时间内有所下落，但随着经济重拾升势，又很快恢复。在某些行业，如芯片制造业，90年代技术进步导致成本降低，像英特尔(Intel Corp., INTC)等一些公司得以在降低产品价格的同时，利润仍然不断创下新纪录。
芯片业的情况显示，价格下降对许多人，尤其对消费者来说，都是有益的。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经济学家爱德华.亚登尼(Edward Yardeni)说，在石油业，原油价格每下降1美元就产生90亿美元减税的效果。 价格疲弱到目前为止“对经济只带来好处”，Economy.com经济学家马克.赞迪(Mark Zandi)表示，“它允许消费者不被赶出局。”
不过，汽车行业所发生的一幕显示，假如价格下降走得太远的话，它们会对一部分消费者以及制造商造成伤害，从而影响经济。 不断走低的价格对汽车业各公司执行长来说不是新鲜事。近5年里，他们都在为不断下降的价格作斗争，大多数型号的车辆情况都如此，价格根据车辆的容量及质量作调整。
直到不久前，汽车业尚能应付自如。该行业通过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削减商务旅行预算?优化装配线和要求供货商提供打折等，节省了资金。生产率的提高?销量的上升?运动型多用途车等车型的技术革新也帮助底特律能够保持盈利。由于标价没有变化，消费者们花了同样的钱，却得到了更好的产品。汽车销量上升，部分原因是价格便宜，更多人买得起了，而制造商还是能够获得利润，有时甚至是创纪录的盈利。
眼下，这一良性循环正显露出崩溃的迹象。疲软的经济走势?上升的失业率以及其它如生产能力过剩和价格战等问题交织在一起，汽车制造商采用传统的措施已不能解决问题。
3.更昂贵的服务
与此同时，为汽车制造商提供的许多服务的价格一直在上涨。根据高盛公司(Goldman Sachs)分析师加里.拉皮杜斯(Gary Lapidus)估计，过去10年中，福特公司北美地区的现有雇员及退休人员的医疗保健开支年均上升了9%，即每辆车成本增加了约704美元。他预计在接下去的10年间，这部分开支每年还将增加6%。福特公司发言人托德.尼森(Todd Nissen)称，拉皮杜斯的估计过于“保守”。他说，福特公司估计，在以后几年里，医疗保健费用增长率将达“两位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