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斯是个极富工作热情的合伙人,每天大清早,他就坐在哥伦布转盘广场10层的小办公室里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他的阅读量惊人,报纸、杂志、期刊、上市公司年报、专业性期刊,甚至包括一些偏门的行业杂志,从《肥料溶液》到《纺织品周刊》等,无所不览。他和索罗斯订阅了30多种出版物,追踪各个行业的发展脉络和前瞻导向。
在他们各自的邮寄单上列有上百家公司的地址,办公室里至少有1500份美国公司的资料和海外市场近期的热点文件。吉姆每天要从20-30份上市公司年报中,梳理出他感兴趣的正处于发展阶段的公司,或者是已初现长期增长端倪的潜力股。每天他要跟踪各种内部交易报告、政府对外的公开发行物和商品统计报告等各种数据报告。他和索罗斯每天还要大量阅读美国国内以及海外的大众出版物。在1978年的采访中,吉姆颇为得意地告诉《华尔街日报》记者乔纳森·莱恩,“你肯定很惊奇了解社会大众和文化趋势到底有多重要,我们有一次的投资灵感居然就是从《新共和周刊》(New Republic)上得来的。”
平时在办公室,他和索罗斯各居一室各不干扰,有事随时交流。有时候谈到某些大的交易决定,两人会在一起讨论一下,罗杰斯会将自己的分析结果告诉索罗斯,建议他建仓还是卖空,索罗斯有时也会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让罗杰斯做进一步研究,有时两人又会同时对某个行业进行研究,然后互相交换意见,大部分时间两人配合默契。心有灵犀。而在投资收益的分配上,两人一致同意将每年获得的利润提成再投入基金中,让自己在基金中的持股比例逐渐增多,这种与基金利益趋同的捆绑原则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两人在投资时会更多考虑基金的利益。
碰上“索罗斯基金”要进入新的领城,两人会全力以赴,仔细调研,及时沟通,同进同退。谈及当时两人并肩战斗的日子,索罗斯回忆说,两人遵循先投资、再研究的原则。即便出现了状况,因为有相同的投资理念架构和投资哲学,两人对问题出在哪里的诊断得心应手,不难保持同进同退的统一步调。对公司的调研分析是罗杰斯的独门秘籍。罗杰斯最喜欢的是无人打扰,让自己安心研究各种数据报告和资料。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与人交谈,认为这会扰乱他的思绪,让他不能正确地判断一家公司真正的价值所在。
坐在办公室的他,淡褐色的头发枕向右边,倒在右耳垂上,显得有些零乱。透过大大的圆镜片是一双有些羞涩的蓝眼睛,偶尔这双眼睛会在不经意间发出锐利的光芒。他的额头过早地有了三道明显的抬头纹,即便微笑也会显现。那个“招财猫”式的圆润下巴烦正中有一个小窝,它连同有些婴儿肥的下巴成为吉姆整个外貌特征中最亮丽的一处“景观”,平时的他总是带着些许腼腆羞涩的笑容,看上去他更像一位淳朴的村大队会计!
在广阔的中央公园里办公的好处是,平日里不必像在华尔街那样西装革屐、正襟危坐。罗杰斯和索罗斯都赞成在一个相对轻松休闲的环境下工作。职员们平时可以穿着网球鞋上班,而罗杰斯自己常常从位于曼哈顿上西区河滨大道的离所骑自行车去上班。这种办公风格倒是与IT业有得一拼!但穿着的休闲并不代表工作节奏的放缓,办公室里的每个人每周的工作时间都在80小时上下。
在纽约语速超快的华尔街,罗杰斯依然带有明显的美国南部口音,当他打电话进行上市公司的初期调研时,通常会用头将话筒夹在肩膀上和对方通话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做记录。那时办公室里还没有普及电脑,打字机也并不多见,他的字迹有些潦草,秘书有时候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他飞快记下的数字和话语。
吉姆通常很少写大篇幅的分析报告,因为是为自家服务,繁文缛节一律减免。重要的是他与索罗斯的投资理念相近,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他常常将收集到的资料和各种图表集中在一起,在有些资料上标注出重要记号,然后在一张纸上写清要点,连同那些资料一起交给索罗斯做操作指南。在他的桌上,永远堆着一份份厚厚的文件。各种摊开的报告,资料、图表和报纸杂志上,常有各种标注和他颇为潦草的寥寥数语。
罗杰斯做事极有条理,要求秘书对所有文件按照日期进行存档,方便以后查找。他自己也是如此,对于一些很受关注或者比较好的文章,他会剪下来,标注上日期,分类归档。在旁人眼里,罗杰斯几乎是个异类,他几乎从不休息,像个上足了发条的闹钟一样永不停歇地向前走。他平时也不大喜欢闲聊,说话直率而显得有些“不讨好”。他的秘书曾经很崩溃,无论她怎么努力,不管她多早赶到办公室,也不管她多晚离开办公室,永远都会看见罗杰斯坐在办公桌前看报告、写东西、打电话,好像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办公室!再没有比老板永远不休息而让下属崩溃的事情了!
后来罗杰斯向人解释他这种对工作的招常热情:“我太爱这份工作了,以致眼睛一睁就会想到立刻开始工作。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痴迷的工作了!”
外出参加活动时,罗杰斯从来不主动和其他分析师谈论股票。曾有人问过,如果是《机构投资者》“全明星调研团队”的会员们,对他的研究会有何帮助?罗杰斯很纳闷地问:“全明星调研团队是干吗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罗杰斯坦承,他从未遇到过一位令他尊敬的分析师,“他们总是随大流,每当你告诉他们事情发生了变化,他们不仅不相信你,反而对你说的任何证据都嗤之以鼻。
他甚至很辛辣地讽刺一些分析师,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优雅地握住你的手,却让你的证券投资组合以每年3%-4%的速度持续缩水的随大流者”。他说自己从不看华尔街分析师的研究报告,“那里并没有印第安纳·琼斯”。
与外表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罗杰斯相比,比他年长12岁的索罗斯显得严肃而精明。他与吉姆一样有着很深的抬头纹,坚硬的短卷发服帖地排在头顶上,纹丝不乱。他嗓音低沉沙哑,这位有着浓重匈牙利口音的匈牙利人可以说三种语言。与人交流时,他喜欢用一些哲学领域的生僻词跟你探讨现实社会里贫困国家民主的出路与方向。他对现实社会有一种浓厚的救世情怀,据他自己介绍,他的这种救世情怀由来已久,还是孩子时他就认为自己是上帝。
索罗斯认为,他和罗杰斯都是与众不同、卓尔不群的人。他们对市场的观点都不大为外人理解,尤其是他常常为自己是新的救世主这样“伟大而奇特”的想法而兴致勃勃时,周围的大多数人都听不懂,更谈不上理解他。同样是学哲学出身的罗杰斯被他认为是最能理解他思想的人,吉姆能很好地理解他的投资理念,这让他欣喜,仿佛找到了一个知音。
索罗斯常会拉着罗杰斯畅谈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伟大抱负与构想”,他告诉吉姆,自己这么年富力强,思想又这么具有批判性,与周围人完全不同,他就是耶稣耶稣,是这个现世新的救世主!他对那些贫穷、未解放的国家和人民负有不可推卸的拯救责任。
“他确实认为他就是新的救世主,刚开始我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可是几乎每次他都要谈到这个话题,我这才真的意识到,原来他是当真了。”索罗斯的这种以拯救世界的豪情准备在现实社会里普度众生的救世情怀,让罗杰斯在内心里很错愕,他并不认为索罗斯是真的救世主,因此每次他都尽量避免两人谈及该命题。一旦感觉“救世主”要跑出来了,他立刻飞快地将两人的谈论重心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对救世主这个命题他确实不在行,他的所有关注重心都是如何赢得华尔街投资从林里每场激烈战斗的胜利!
但在对市场的看法上,两人的观点常常出奇得一致。索罗斯和罗杰斯对市场的理论是假定市场经常犯错,那么有关市场的集中趋同的观点也多半是错的。罗杰斯讨厌人云亦云随大流,他坚持认为流行的观点多半是错的。他们从不相信华尔街的分析师,更不会看他们的报告,两人强烈地感觉到,依靠他们自身对市场的感觉和分析判断,远比华尔街的分析师们强百倍。在他们眼里,华尔街的观点浅薄平庸,两个傲骨侠肠的人自然不愿意将自己与这些凡夫俗子混为一谈。
这两位“双子星”始终坚持市场的“自我强化”功能,在索罗斯的理论框架下,最大的利润在于你是否能抓住股票或股票群之间的“自我强化”变迁。这种突变的出现常常发生在投资者被提醒关注某一行业,可以大量买入这一行业的股票期间。大量买盘汹涌,公司管理层通过增资扩股、股权激励等方式不断强化公司的盈利状况。游戏的最后是市场出现饱和,大量竟争者加入角逐降低了行业前景预期,此时股价“高处不胜寒”,被严重高估。终于在某个基金经理扣动扳机做空时,高额利润出现了。
两人在对投资状态的跟踪方面也表现出某些类似,罗杰斯常常担优自己会因不能对投资状况了解详尽而出现闪失,于是他总是不断核查各类股票的基本面,确保每一个投资决定都是正确的。这种对事态发展紧密跟进的态度日后成为他性格中很重要的一个特征。“我爱我所做的一切,也喜欢凡事追根溯源,密切关注。”他说。
对自己可能犯错的命题让索罗斯具有强烈的不安全感,这种戒心让他随时保持警觉,并淮备随时改正错误。索罗斯承认自己是个很挑剔的人,不仅挑自己的错,也挑人家的错,而当他发现自己犯错时,他会立刻承认错误并加以改正。一位曾与他共事的下属表示,当他发现自己的投资方向出现错误时,他会立刻表示,“是我错了”,随后立刻平仓,将损失降到最低,而不是无谓地继续期待市场有一天会反转,而他的搭档罗杰斯对此也有同样的观点:“如果主要的基本面从此发生永久性变化,那么最初的损失就是最佳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