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60年代末的华尔街正在牛市的亢奋中屡现幻觉,一些技术股、计算机租赁、新兴成长股纷纷被爆炒,其价值严重高估,股价高得离奇。伴随着牛市泡沫阶段的癫狂,市场上对冲基金、私募基金潮涌纷现,遍地开花。一时间资金横流,所有人都在为买墓金和股票奔忙。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话题永远是新买的股票“涨势喜人”。
《福布斯》杂志撰文指出,泡沫总是从上市公司持续攀高的业绩神话开始,随后在股市繁荣的幻象中陨落。伴随1970年春季的市场快速下挫,周围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市场暴跌给跌懵了。吉姆明显地感到,他的那些经历了多年牛市的同事们对持续多月的市场低迷有些手足无措,整个华尔街都在为熊市是否已经来临而大打口水仗。投资者对熊市的降临表示忐忑之时,又对市场存在一种侥幸,认为这只不过是市场短期内的自我修正罢了。
喋血“5.26”之后,罗杰斯预测市场会有一波反弹,随后会继续下探。他打算等待市场反弹一段时间后再度做空,市场果然如他所料出现了一轮强劲的反弹。这让罗杰斯更加坚定信心——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富人!
两个月后,罗杰斯再度出手,这一次他的投资组合中的重点是“大学计算”(University Computing),在罗杰斯看来,“大学计算”根本就不值这么多钱,它实际的收益串很难支撑这么高的股价。他在48美元时卖空“大学计算”,然后等待市场再度下挫,他的股票账户能再度吸金纳银。
可是这一次,他失算了,市场并未如他所料出现下挫,而是继续疯狂反弹,强力拉升。8月,“大学计算”涨到了60多美元,经纪人不断给他打电话要求追加保证金,他不得不一次次补仓。到了9月,“大学计算”股价依然没有任何要崩溃的迹象,他已经被这只股票折磨得寝食难安。他的投资组合中另一只做空的股票是Memorex,无疑这只被他同样不看好的股票也毫无道理地继续攀高,令他的组合雪上加霜。
那段日子,几乎每个夜晚,罗杰斯总会在噩梦中惊醒,他一次次问自己:要不要将“大学计算”的空头平掉?难道真的要卖掉Memorex吗?每一次他都努力说服自己:市场应该是要下跌的,不如再等一个交易口,也许明天“大学计算”就会掉头向下。
但市场的疯狂已令他的祈祷化为绝望,他的“子弹”已经等不及让他坚持到“大学计算”掉头向下的那一刻了,罗杰斯最终在每股72美元时被迫平仓。此时他已弹尽粮绝,他辛辛苦苦积攒了两年的积蓄像空气一样迅速蒸发!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财力上,他已接近崩溃边缘了他再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资金坚持自己对“大学计算”的操作方向——游戏结束了——在他还来不及撤退时,市场就以最快的速度,无情地将他秒杀!现在的他已一无所有,输掉了所有“筹码”,除了几身衣服和那辆二手摩托车,他一名不文,爱情事业输得精光!
这一天夜里,精疲力竭的罗杰斯回到纽约上西区西113街河滨大道315号的公寓里,家里空空荡荡,惨淡凄凉。28岁,他输掉了所有!露易丝离开了他,他本来以为可以凭借自已的智慧积累财富,从此踏人富人行列,可是现在他已是穷光蛋一个,没钱也没有女人,他本以为可以像巴鲁克那样在30岁时成为百万富翁,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个奢望。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他又一次仔细地查阅了“大学计算”和Memorex的财务数据,资料显示这两只股票的基本面实在糟糕得要命,人们实际上是花高价买一堆废纸。可是,市场却毫不理会这些实实在在的数据,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从天堂到地狱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罗杰斯领略了华尔街战场上最为残酷的厮杀场面,他在市场无情的屠戮中被过分低估市场的轻率葬送了“性命”。“当时我都吓晕了,1970年5月我还认为自己与财富相隔不远了,可是四个月后就一贫如洗。这种才上天堂,又下地狱的巨大反差让我一时难以承受。”事隔多年,他依然对那惊魂一幕记忆犹新。罗杰斯的预测并没错,“大学计算”一度冲高至每股96美元,随后高台跳水跌下地狱,股价最低时只有2美元,但这已是两年之后的事了。
这样的结局对吉姆已经毫无念义,从两个月前的云端漫步到如今的地狱梦庵,两年前那位贵客的预言果然说中了。他突然顿悟,贵客的话是对的。任何人都会犯错误,他也不例外,他并没有自已想象的那么聪明。只有经历了一无所有的惨痛之后,年轻人才会对任何事情小心谨慎,分外珍惜。他也从市场的反复无常中领悟到,市场和基本面是两回事,即便你预测到有可能的涨铁,市场也井非能如你所愿在预定的时间内一一兑现,反而会将这一可预见的未来打一个折扣。荒诞不经地持续上涨或下跌以打击你对未来下跌或上涨预测的自信心。正如凯思斯所说的那样:“市场保待非理性的时间远比你支撑的时间长。”
这段刻什铭心的经历让吉姆懂得.股市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市场一旦疯狂起来,并不会因为你预测准确而手下留情。即便你能预测未来六个月、一年甚至两年的市场,也不要过早地抢跑。股市里没有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坐地收钱的神话,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成为伯纳德·巴鲁克。
后来,当罗杰斯积累了更多市场经验后发现,他确实能通过自己的分析提前预见到别人无法预知的一些事情。这是当时他井未意识到的。正是因为他总在人前太早地预测市场未来的趋势,他必须学会等到事情将要发生前的迹象出现后才能开始行动。
倒在1970年股市“绞肉机”里的残骸并非只有罗杰斯一人,市场以群星陨落的方式将众多的投资者送进了陪葬的牧场。1970年7月的纽约股票交易所公布的最新全国股民调查结果显示,当时股民总数已达3100万。这意味着每四个成年人中就有一个股民,全民资本主义的到来至少使三成美国投资者损失了数十亿美元。
1970年9月是罗杰斯人生中最为惨淡的一段记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不得不从头开始。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为自己的投资组合心惊肉跳的悲哀中时,罗杰斯开始了重返市场的白手起家计划。他省下所有的钱,除了正常的生活开销外,其余所有的支出都被严格控制。他把省下来的每一个子儿都投入市场中,所有领域全部通吃,债券,股票、外汇、商品,只要能赚钱就行。
他想起那位多米尼克高级合伙人的话。任何书面描述都没有他的这次切肤之痛来得彻底和真切,惨痛的经历让他明白:除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最好什么也别做。除非你对未来的趋势有正确的概念,只有等到价格合适时才能介入,这样即便是方向错了也不至于让自己很受伤。对他而言,他所要做的就是确实看见钱躺在街角地面上,他只需要走过去弯腰把它们拣起来。“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在做之前一定想清楚。”在1989年的一次访谈中,回忆起人生的这一低谷片断,罗杰斯这样告诉《市场魔法师》的作者杰克·施瓦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