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1年之前进行股票投资的故事
1穷则思变
1996年6月,我物理学硕士毕业,选择到广州某大学做老师。现在,10年以后,我仍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全年级二十几个同学,除了另一个也是选择做老师的同学外,其他人对我这个职业选择的反应,除了善意的劝阻就是嘲笑。我还记得有一个姓刘的教授,当时我始终无法理解他一个正教授怎么去搞没什么学术创新性的单片机,尽管如此,他却始终待我很不错,当他听说我要去做老师,特意约我谈了一次话,大意是“选择教书就是选择清贫,甚至是约等于贫困”。不幸的是,我从小到大读书成绩一直很好,很听老师课堂上讲的那些话,对正规教育所灌输的观念深信不疑,甚至从不考虑自己的实际经济状况,以为只要读书成绩好就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对于贫困和富裕的区别并无任何体会,甚至还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念头,现在看来还真有一点傻乎乎的味道!10年过去了,回头再看,不得不承认当时同学和老师对我的忠告,单从经济方面来考虑,很大程度上是对的。唉,人生没有办法可以重来!个人选择了自己的职业道路,他就必须承担一切责任,怨天尤人是无济于事的。
话说当时,我和一个也是刚分来的同事,花钱去学校后勤部门买了一套简陋的木床和桌椅,一起住进了一栋古老破败的旧楼的一个小房间,那栋楼给我印像最深的是—在二楼上竟然长出了一颗小树来,可借我当时没有拍几张那棵树的照片作为纪念。也许因为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对于生活上的要求并不高,吃饱穿暖就可以了,所以对当时的居住环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记得惟一经常抱怨的是房间内光线太暗,大白天都要开灯。然而,当我拿到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单一看,还是非常失望:600多元!600多元的工资在1996年的广州是个什么概念?当时通货膨胀很严重,日常消费品的价格不比现在便宜多少,这就意味着扣除家居的基本开销,几乎所剩无几了记得当时我经常在周末骑单车参加社会上的免费英语沙龙,常常为5元一盒的盒饭犹豫一番。我这个从小就埋头读书的书虫,挨了人生的第一记闷棍!过了几个月,几个老同学碰头,比比大家的工资,我简直无地自容,因为他们的典型工资是2000多元到3000多元。几个月前大家还是同样的经济状况,因为选择的单位不同,经济上立马有了巨大的差距。
经济上的窘迫,使我这个从小视金钱如粪土、一心想着干大事业的人,第一次知道了没钱是什么滋味。
穷则思变。我很快就开始琢磨怎样赚点钱,改善生活。不久就有人介绍我到附近的中专学校兼职教书,我到那里没几天,就碰到了好几个同事,原来大家都跑到这些富得流油的小学校来打工了。我只干了一学期就不想干了,因为我嗓子容易哑,鼻炎严重,不想长时间讲课,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认为这种简单的出卖劳力没前途。之后又有老同学介绍我做安利产品的推销,我很努力,起早摸黑,由于实在太努力了,被我们那一派的领导人在培训大会上树为样板,广为传颂。不过事实上我的业绩很差,只有一个下线而已,大半年以后也就不了了之。接着,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向我展示了他收藏的钱币,在他的鼓动下,我兴致勃勃地跑了很多古玩市场,还专门跑回老家几次,为的是说服家乡的农民大叔翻箱倒柜找出几枚旧钱币、旧邮票卖给我。然而,在没有专业知识、没有资金、没有人脉、没有市场线索的条件下,短短几个月就兴趣索然,最终也不了了之。至今我还保留有一张当时花300元买来的,到现在连50元都不值的香港回归镀金纪念邮票。
2误入股门
生活的拮据,使我那时极度沮丧、苦闷!一个人整天关在房间里,看看量子混沌的书,又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辞职?我可从来没想过,到社会上我能干什么呀?再说其实我对做学问还是很有兴趣的呀!我必须找到一门生意,这门生意必须让我在学校里花点业余时间就能干,干好了就可以发财的,而且我一个人就能干,不用求人(符合我当时很内向的性格)。目标明确了,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一种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生财之道—股票投资,对!只有炒股才满足这样的条件。
那时是1997年下半年。之前我对什么叫股票都不懂,甚至觉得报纸上每天都登一两版的股票信息令人厌恶,股票有那么重要?值得每天都在报纸上登吗?为什么不每天刊登一两版科技知识?可是我一旦决定学做股票,态度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报纸上每天都登股票?嗯,好!这玩意能赚钱啊!不然怎么知道行情呢?再说现代社会不懂金融是很落后的呀!当时我对报纸上的那些术语,什么大盘、个股、指数、测评、顾问、咨询、券商,感到神秘而兴奋。
当时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根本没有积蓄,但我姐夫在顺德一个工厂打工,听说月工资高达5000元,天文数字!于是我立马跑到顺德向他“借”了5000元回来作股本。
不了解股票方面的基础知识怎么办?这可难不倒我,立即去学校图书馆找资料,果然不少!虽然这些书中的内容距离实战很远,但还是让我明白了很多关于股票的基本概念。
1997年12月26日—对我而言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我终于骑着单车去办了股东卡,再到黄埔大道的君安证券公司开了个户,他们的服务态度真是好,那几个刚毕业的小女孩让我倍感亲切。
从此,我的投资生涯开始了
现在,10年以后,我为什么说自己是“误入股门”呢?这是因为10年的历炼让我彻底明白了,投资是世界上最为艰难的行业之一!在这个行业中辛苦劳碌一辈子却无甚收获的大有人在!先不要说中国股市作为一个新兴市场,有非常多的不规范的东西会对投资者造成巨大的伤害,就算在相对公平很多的国际期货、外汇市场,也还是让相当多的人艰苦摸索数年后黯然离场。那么,究竟是哪一股黑暗势力在这里发挥着淫威?是心魔!是投资者自己心中的那个魔鬼!投资的纯心理活动的特点和交易频率的无限制性,使得人性中阴暗的一面在这个行业中比在其他任何行业都更容易地发作到极端夸张的、无以复加的地步!贪婪、恐惧、主观、偏执,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正是贪婪与恐惧、主观与偏执使得人的天性中有着不适合做投资的成分!然而,要改变一个人的天性谈何容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正是人的天性不适合做投资这个事实,使得投资成为世界上难度最大的行业之一,甚至比做实业还要难得多。
3蹒跚学股
无知者无畏!
我就像一头新生的牛犊,走进猛兽区,对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却浑然不知所惧。
从我的交易日记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我入市之初的战绩,我在开户后两个月内陆续存入9000元作本金,到1998年8月份就只剩下3000元了。1997年12月27日,我转进第一笔本金5500元,然后在日记中满怀憧憬地写下几个设想:
①利用计算机自动买卖,专做超短线操作,自动挑选价格高于10元的已跌到底的个股,设定升幅为5%或4%即出手,每只个股只买1手,同时买许多只股票,这样做从统计上看,赢利的几率极大,而风险几乎为零,这样资金周转极快,薄利多销,从而大赚。
②股价为典型的非线性运动,正反馈很强,且下跌时正反馈比上升时还强,若从时间序列反演出非线性动力系统,虽然此动力系统的长期行为不可预测,但短期行为可以预测!如此做岂不大赚?
③用小波分析法来分析股价,通过移动时间窗口位置,可以精确地预测短期股价行为!
现在看来我那时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学究气。当时我用一台破旧的386电脑,连股票接收机都买不起,需要跑到证券公司看实时行情和下单,怎么可能搞“自动交易”呢?再说学术研究的东西对实际交易基本上没有多大帮助。但有一点我却不折不扣地做到了,这就是做超短线操作,频繁换股也许多数新手的操作也和我当年一样吧,人的天性使然。
我第一次买股票是在1998年1月7日,买入1手苏常柴A(000570),成交价格是2128元,第二天买入1手宁波联合(600051),成交价格是2605元。到1月12日,这两只股票的价格盘中都曾经升到我起初设定的+5%的出手线,但一时犹豫未卖出,半小时后股价大跌,错过机会。持仓到1月16日,宁波联合终于升到卖出线,出手后赚了100元,这是我入市后第一次赚钱(几天后宁波联合的股价绝尘而去,让我干瞪眼)!当天中午又添加本金1700元,下午买入1手深康佳A(00016)、1手湘计算机(00748,现已改名为长城信息),账户上还剩500多元,总不能空留着吧,只好胡乱买1手华信基金。
熬到1月19日苏常柴A都没涨,不能这样浪费时间呀!于是亏1.2%斩仓出来,又马上买入大显股份、江淮动力,总之,我不能忍受股票账户上有闲置资金!这就是我当时做股票的真实写照,钱不多,买的股票种类倒不少,持仓几天就熬不住了,频繁换股,永远是满仓,即使指数狂跌也不愿清仓休息。这种交易风格一直持续到1999年7月,在亏损累累之后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做股票了。
我是习惯于看书自学,自己研究,而不愿拜个师傅的那种人。那时我怎么研究股票呢?每天早上买一张《广州日报》,看新闻、看公告、看股评,总之每篇涉及财经的文章都不放过。尤其是周末的《广州日报》上刊登有许多股评家推荐的个股,我专看那些给出图形的股票,然后根据图形进行判断,凡是5天均线向上,KDJ的J线上拐的股票,就是我的至爱,把它们剪下来,挑右拣个个都舍不得扔,最后挑出三四个,下周一赶紧去营业部买。
4上下求索
现在回头检讨,我很惊讶自己在刚开始做股票的前后几年时间里,为什么那么看重技术指标,而对个股的形态极不重视,偶然用到也只是作为辅助。如果我能看重一点形态,也许我就会早一点把握住股票投资的中心概念趋势,也许就会早一点把着眼点转移到从总体上、宏观上去把握大盘、个股的走势,能够站在一个制高点上统观全局,而不是鼠目寸光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企图抓住市场中的一些非常微观的价格变动。
那时我养成了一个习惯,经常一大早就赶到证券营业部门口,大门一开,蜂拥而进,霸占一台电脑,站着研究一上午,打死我也不让开。后来,我终于花500元买了一个水晶球股票接收机,从此在家研究。我如此醉心于技术指标,以至于我早期的几本交易日记绝大多数是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兹举例:199年5月18日。关于DMI(8,8,0)(超短线指标)的研究。每当:(1)+DI由下向上同时相交-0及ADX(最大差≤4),或者(2)+D1由下向上在2天内分别相交-01及ADX,则股价将狂升3天(一定要结合K线走势判断。若+DI在上面而三线相交,则须留意股价突破方向,若相交前离得较远,则更准确,但若指标缠绕在一起则不算,且股价横盘时此指标钝化)。就条件(1)(2)定量统计如下(时间横跨2个小熊市、一个小牛市):
升198/303=65%
平79/303=26%
跌26/303=9%
升和平占91,可见准确率极高,安全性极好!DMI与RS之区别:RSI安全性极好,但处于底部的股票很多不会马上狂升,而DMI专找突破点,若结合其他因素,寻找狂升点更容易,更可能找到近期黑马。
醉心于研究技术指标有什么危害?由于大多数技术指标是把个股的全局性趋势压扁成一个范围之内的振荡,久而久之投资者的眼中就只有振荡而无整体趋势了。另外专注于技术指标会使人很强调指标“灵不灵”,从而把研究的目标引向准确率这个非常误导人的评价指标,这是我很久后才明白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很喜欢音乐,但他不是最强调直接用耳朵去听乐曲本身,而是先把乐曲通过频谱仪转化成频谱,然后根据频谱来判断乐曲好不好听,你一定觉得荒唐吧?不直接研究股价的整体走势本身,而是专门去研究技术指标,其实就和这个例子很类似!
另外一些研究沉溺在对细节规律的总结上及对市场阶段性特征的挖掘上,如下两例:
1998年6月17日。一种很好的选股方案:(1)上周换手率大(≥15%,尤其后半周);(2)上周升幅为2%~6%;(3)业绩不能太差;(4)市盈率不能太高;(5)如果前一周大幅上升更好;(6)日K线的上升斜率理想。199年3月7日。若大市连续4日成交额≤60亿元,则为冷市,若连续4日≥80亿元,便为暖市。暖市主力会从容洗盘,应使用“上回调L05法”(指若板块龙头股或其他升势强劲股的股价在年线之上但不远处,回调一两小波后又上升,收几个小阳线但仍未远离5天均线,则买进持有较长时间),冷市主力会快速拉高(此时洗盘便可能是假回调真走弱),应使用“突破LQ法(指若板块龙头股或其他升势强劲股的股价突破年线,则在当天收盘前买进第二条预先以+8%的价位下好卖单)。
现在,在付出很多年的代价后,我才明白细节规律和阶段性特征都是局部的、易变的、脆弱的东西,并不能上升为普遍的投资原则和策略,因此在实际操作中的价值并不大。
有一段时间我还疯狂地研究股评家,记录如下:
1998年5月30日。观察发现,《股市快报》周末第四版“股人论股“,客观上包含了每周最高升幅的个股,因此若再独立从此中选股,则是站到了巨人的肩膀上矣!并且对照图形看其评论,还可以学到分析盘口、庄家行为之技巧!实为一举三得!因此每个个股股评都要研究。
1998年6月11日。根据以往13次预测统计,命中率较高之股评人如下(《股市快报》):弘扬13,黄荣刚13,施祖11,吴向伟10,景文10,粱宙9,魏锦光9,万文8。
1998年10月11日。此法颇有效,以后还要用:(1)专从“股人论股“中挑,(2)周三去看,必买入三日连续小红(不能大红)股,度量阻力位太近、太远皆不可,若为创新高则不能追。(3)周五或下周一必卖出!(4)此法在大市不急跌时颇为有效!(5)可专买上海股、小盘股、强庄股,绝不买大盘股。虽然做了这么多研究,可是我的股票账户上的资金还是在不断地减少。直到200年以后,有一些文章和书刊陆续披露股评背后的故事,我才明白个中缘由。且不说股评是否客观,现在即使是相对公平的期货评论、外汇评论,我也很少看。首先,分析和交易是两码事。对交易来说重要的不是看对看错,而是看错了能否小亏,看对了能否大赚,这就依赖于一套完整的交易策略了。其次,经常看评论使人的情绪被评论牵着鼻子走,这篇文章看多,你就跟着看多,那篇文章看空,你马上又犹犹豫豫,久而久之就六神无主了。而独立思考、独立判断才是交易的一条重要的原则和纪律。第三,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劣币驱逐良币,庸才驱逐天才,投资永远如此!
有一个股评家对我影响极大,不得不提,这就是广东金手指的蔡振武先生。在1998年下半年,我几乎每天都看广州商业电视台的午间股评,蔡先生经常亮相。蔡先生是一个面善心善的人,总是对股民感到忧心忡忡,总是劝股民理性投资。给我印像最深的是有一段时间股指狂跌,蔡先生在作了总体评论后,对股民打进的咨询电话,拒绝作具体的讲解,只是简单地说“现在不宜买进”,“请尽快离场”。所以我至今对蔡先生很有好感。但是,对那些凡是已经上涨了一段的个股,蔡先生总是说“已经涨上去了,不宜追高,要挖掘底部黑马我当时觉得他特理性。1998年年底,大市低迷,阿城钢铁(后改名为科利华,现已退市)拔地而起,大概有3个月的时间,蔡先生几乎天天说此股不宜追高,于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大行情走过来又走过去。我那时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相反,“追涨杀跌罪大恶极”深入我心,这一观念对我后来刚做期货交易的时候依然有严重的危害,直到我反复看了很多遍《克罗谈投资策略》①,才认识到做长线就是要追涨杀跌(但短线不能追涨杀跌),因为追涨杀跌符合顺势而为的理念,而“挖掘底部黑马”却是企图逆势抄底、摸顶。
5小有进步
长期的几乎是稳定的亏损,让我倍感苦闷和迷惘。我那时患有严重的神经官能症,经常半夜惊醒,浑身发抖,必须起来开着灯,才感到安稳。尤其是开着黄色的台灯,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母亲一起照着暗黄的煤油灯,在厨房里,我添着柴草进灶,她在炒着青菜,充满了温暖和安全感。稍稍平静下来,我就苦苦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不知道,我认识的几个股友也不知道,他们的交易状况和我差不多,也在亏损。我在日记中写道:为什么长期以来都是一买就跌一卖就涨?为什么几乎每次买入都是追涨?为什么那么爱追涨?为什么不能持股久一点?为什么一进入营业部就要激动?而一激动就要买入,而一买入就是追涨。为什么老是担心买不到而不惜斩仓之后换股?为什么一个股票跌一点点就不再看好,而不愿买入或持仓?为什么那么爱追涨杀跌,却又从来不敢追龙头股,而宁肯迫跟风股?为什么总是等事情过去了才去分析、总结,而从来没想过提前预测?为什么那么缺乏预测意识?这些恐怕都与过分贪婪有关,总想买了第二天就狂涨,总想几个月就暴富。为什么那么贪心?不愿去预测,与做事缺乏深入钻研、缺乏专业精神有关。长期以来做事总是不肯深入研究,对许多问题一知半解,总是不肯深入到专业的水准,总是以业余爱好来满足、来推托。
这些问题想多了,我的注意力就慢慢开始放一部分到股市的整体结构上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断定我之所以一片迷惘,是因为对股市的整体结构认识不足,不能从总体上去把握股市,因此经常错过热门的板块和个股冷僻的县花一现的个股。股市的整体结构是什么?我当时认为是指数一板块一个股,而在这之前我只研究个股,更确切地说是只研究个股的技术指标、细节规律和阶段性特征,而对指数和板块几乎从无考虑。
当一个投资者眼中只有技术指标和每天股价的涨涨跌跌的时候,股市在他眼中注定是一团迷雾,因为他只看见了小草,连树木都没看见,更别说森林了。相反,当投资者的着眼点从微观转向宏观,开始关注大市和个股的总体的空间结构、时间结构的时候,也就是他走向进步的开始。
我从1998年12月21日开始做股票的板块统计与预测,我设计了一张表格,如1998年12月21日的记录为:深市,钢铁(大冶、本钢),地产(物业、金盘)沪市,钢铁(阿城),这样统计了好几个月。后来我改用一张大坐标纸横轴为时间,纵轴为股指和各板块,什么时候哪个板块涨了,就在对应位置画个向上的箭头。我还去图书馆翻旧报纸,把1998年上半年的业绩浪的板块图补画出来,后来的1999年519行情的板块图也画出来了。我在图纸上写下的几个结论现在看来仍然是对的,比如,在一波行情中必须牢牢抓住领涨板块,强者恒强:一波行情中,无论龙头板块是哪个,次新股板块总是扮演第二火爆的角色:在一波行情的初始阶段,总是上海本地股最活跃;若后期大盘股一拉,则指数凶多吉少,等等。
板块统计开了个头,顺其下去我开始重视宏观研判。大概在1999年3月间,应一个朋友的邀请,我根据自己的体会写了份十几页的培训材料(具体日期未署),其中“大市研判”一节写道:
(1)大市(指数)跌,则个股几乎皆跌,大市涨,却只有三分之一个股涨,只要大市不暴跌,个股就有很多机会(深沪共800只股票,总有一些会涨)故要重视大市分析,尤其是大市是否见顶,是否已经止跌见底。指数涨跌1‰,而有很多个股却会涨跌8%~9%,即放大8倍左右。当大市见顶或阴跌不止,应暂时退出观望,不应逆市操作,直至大市企稳为止。
(2)技术指标应用于大盘,其效果要比应用于个股灵验得多。当大盘的指标发出看空信号时,宁可相信其真。
(3)直接影响大市的是资金面……
(4)政策面:中国股市是一个新兴市场,政府经常调控股市,故要关注四个方面:①证券市场管理层意图,证券行业最近在忙些什么事;②国务院国企改革的重点,最近扶持哪些行业;③国民经济发展状况;④港股、美股近期走势。其中:①最重要,②极重要,③和④次之。
(5)沪深两市的关系,沪市规模大于深市,因此,正常情况下沪市成交的总金额比深市大3亿元,若差额大于3亿元,则沪市个股比深市的活跃,若小于3亿元,则深市个股更活跃。中级以上行情来临时,总是沪市领涨,而大市低迷和弱势反弹时,总是深市更活跃。这是由两市的主力构成决定的,沪市主力多为大机构,对政府的政策理解充分,资金庞大,操作从容,往往做中长线操作,不轻易动,一动就不得了;而深市主力多为中小机构、个人大户,资金实力不够强,爱做短线,跟庄难度大些。
(6)时间波段:春节后至5月底一般为牛市(业绩浪),6月中旬到8月初为下跌段,8月底到11月底为小牛市,12月初到春节前为低迷阶段。尽管我在1999年的519行情中都没赚到钱,但是现在回头检查这些资料我得承认自己对市场的整体结构的这部分研究,还是很有进步意义的,其中的很多观点现在看来也是正确的,这部分研究也是那两年的实战研究中最有意义的部分。
6功亏一簣
遗憾的是,当时我对大市宏观的空间结构进行的研究,只开了个头就停止了,对于时间结构则一点也没有涉猎。如果当时我进一步考察大市和个股的时间结构,相信很快就会发现趋势这个中心概念,这样就会彻底改变自己的交易风格。结果是这部分工作一直等到我后来做期货交易时才完成。1999年5月初,我刚刚考完博士入学试,然而心情一点也不轻松。我的股票交易状况和一年前还是一模一样,亏多赚少,丝毫没有改善。而且当时大市也极度低迷,了无生气,媒体纷纷惊呼每年一度的业绩浪看来今年都要取消了。
不久美国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那天应该是周末,一整天下着雨,我忽然听到邻居说了使馆被炸的事,不久又听说学生们要去游行示威了。阵兴奋!马上赶到学校门口,果然人山人海,横幅满地。不久队伍出发,我混在学生中,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上窜下跳,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冒雨走了一个多钟头,到达“六十三层”据说那里有一个北约的办事处,前面被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虽然挤不进去,但站在后面跟着大喊大叫了一个下午,心里大呼过瘾!现在回头想想,其中固然有爱国的成分,但似乎更多的是被压抑了多年以后的一次情绪大宣泄。晚上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想到股市,一阵悲哀,完了!今年的业绩浪彻底完了!
正当大家都很绝望的时候,从1999年5月19日开始,不知何方神圣忽然大买特买上海本地股和网络股,股指井喷,我们都看呆了。等回过神来,我认定这波行情要牢牢抓住两个板块—网络股和次新股。按照老习惯,我要在这两个板块之间“踏准节奏”,来回短炒,而且我不会买龙头股东方明珠(600832),因为价格已经涨得太高了,而要买其他没涨那么高的网络股,如广电股份(600637)、深桑达A(00002)等。
正当我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怪事发生了。行情似乎是完全和我对着干,一看这只股票涨了一天或两天,忍不住追涨,而且几乎总是追在涨停板附近,第二天,我买的那只股票就是不涨,反而下跌(事后看不是真的下跌,只是回调而已),一天、两天、三天都不涨,而其他股票都在狂涨啊!不能这样浪费时间,斩仓!于是斩仓出来再追高买进其他涨得凶的股票。然而,类似的事再次发生了,新买的这只股票又不涨!再等一两天,原来卖掉的那只股票却开始涨了!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几乎贯穿整个行情的始终,搞得我的心情烦透了。
当然这中间也有买了后第二天就上涨的,可是往往只要有一个涨停板我就高高兴兴地卖了。这样一个月的“井喷”行情下来,很多个股的价格都翻倍了,而我的收益却少得可怜,糟糕透了!
到了行情的后期,活跃的板块转移到了科技股,我决定试试持仓久一点,于是买了新上市不久的有研硅股(600206),谁知我持有了很久这只股票就是不涨!正是这只股票让我的信心彻底崩溃了,在绝望的情况下斩仓出来。当时我心想,再买一只刚听说要“触网”的五矿发展(600058),最后赌一下,再不行我就彻底不干了!买了五矿发展以后我也懒得看股市行情了,深恶痛绝!由它去吧!大约到了七八月份,我偶然看了一下股市行情,噢,五矿发展跌得不轻啊!不玩了!马上平仓,转出资金,从电脑里删除股票软件,甚至连那个记录有5.19行情的日记本都扔出窗外。所以我现在只是在凭记忆讲这段经历。
是呀,该收手了,回去安心读博土吧!就像“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这首歌中唱的那样,叹了口气,唉,回家吧!
现在回头想想那令我心酸的519行情,有几个教训:①面对指数疯狂的中级上涨行情,必须克服恐高症,牢牢抓住龙头股,持仓吃尽一波行情②在牛市中坚持持仓是上策,企图“踏准节奏,板块轮炒”,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③做期货必须牢牢把握住创新高、创新低的机会,因为这是一波行情的必经之地;可是做股票稍有不同,只有在股指刚开始疯狂上涨的极短的时间段内去追个股的新高有好效果,其他时段若要追创新高的个股,就必须对回调有足够的忍耐力,其实这时还不如去买那些上涨趋势明显但又回调充分的个股,个中原因,我想是因为个股走势的人为因素很大,主力往往和短线客反着做:④至今我仍然觉得股票的走势要比期货飘忽很多,因为个股的走势受人为因素的影响太重,持续性差,股价暴涨、暴跌的幅度大。国外的股票因为没有实行涨跌停板制度,股价的起伏更加极端。
我在1999年下半年退出股市,再次介入股市是在2001年8月到10月。这次是因为偶然看了唐能通写的《短线是银》①一书,以为找到了救星,同时以为股市跌了那么久,有可能见底了。但是,这次因为读博士很忙,加上操作了一段时间后判断股市没跌到底,所以只干了两个月就停止了。在以后的几年里,我除了偶尔看看股市报道,再也没有什么兴趣参与交易。有一段时间,“分析家”和“投资家”这两个半自动交易软件十分火爆,它们最先把国外的“编写一测试一应用公式”的系统化交易平台引进国内,时间,网络上公式满天飞,人人都在埋头研究“秘诀”的公式,有人还到处出售加密的独门公式,记得最为抢手的是只铁的“短线英雄”,还有不知谁是作者的什么“独孤九剑”。我也颇受吸引,花了两三个月的业余时间学习、考察了一番,这对我后来自己开发自动交易系统还是有些帮助的。
我第三次介入股市是在2005年7月人民币升值以后,我判断股市应有一轮大行情,这次我是按照做期货时研究出的那一套基本有效的策略来做,业绩不可同日而语。
在2005年五六月份的时候,股权分置改革才刚刚开始,市场上还是怨声载道,上证指数仍然节节败退,最低跌破了1000点。当时我想,中国股市经过五年熊市后,已经跌无可跌了,1000点成了“政治点”,再跌下去会引起社会动荡,这肯定是政府不愿看到的;再说已经开始的股改,也是一项重大政治任务,“开弓哪有回头箭”,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行动,并且当时些股票交易中频频出现大买盘,表明有机构主力在有组织地入市:还有央行多次表态,人民币升值在技术上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最佳时机。凡此种种,都表明一波历史性的大牛市就在眼前。尽管如此,我还是等了一段时间,到人民币真的开始升值后才买股票。我参照做期货的那套“迅速止损、放足盈利、试探加码、轻仓长线”策略先后买了华联综超(600361)、航天科技(00001南宁糖业(o0091)、贵糖股份(0083),等等,效果相当不错。回顾上世纪末大约两年的炒股经历,那时我显然是在乱做,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打乱撞。在理念上,不迅速止损,不吃足贏利,频繁换股,过度交易;在心态上,赢利了就浑身发痒,急于平仓,亏损小的时候麻木不仁,等到深度套牢时再斩仓,几乎没一天心情平静:在策略上,根本没有一套完整的策略,今天试试这个,明天用用那个,永远在研究新方法,这实际上是贪婪心理在方法论上的表现;在技术上,沉溺于技术指标,对市场在时间、空间上的整体走势没有任何感觉,看了股票30天的走势就觉得时间很长了,完全没有趋势的概念。所以,我那时的失败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