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评论
股市评论的侧重点很大程度上依赖作者的个人观点以及报纸自身的立场。比如,有的报纸的市场评论可能是关于货币市场的学术类研究,行文时股市可能只处于从属地位,或者报纸只是对造成股市的振荡的新因素略做评论,甚至只做常识性的解释。
股市与报纸的关系经常被误解,不过整体来看,随着投机行为的明显增多和公众对投机兴趣的显著增强,报纸已经很好地对所产生的信息需求做出了回应。过去四十年,人们一直认为了解开盘价、最高价和最低价就足以满足股市各利益方的需求了。不过,这种初级的方法几年前已经被一种当日交易详图的使用所取代。这种详图以表格形式打印,涵盖了当天通过报价机交易的每笔交易,它刊登在下午的报纸上,在股市闭市后不到20分钟就能在街上买到。《太阳报》和《纽约周日晚报》现在的管理者对报社在这方面取得的长足进步功不可没。他们很快意识到,以全国面额最小的硬币就可以买份报纸,这相当于以惊人低成本向公众提供服务,因此具有重大价值。这项服务提供的信息如此精确,以至于法庭也认为可以将其提供的信息正式等同于股票交易所直接提供的信息。
股市评论与股市的关系
现在,每份报纸都在华尔街派驻了一名工作人员。华尔街自身也拥有两家声誉良好的报纸办事处,众多金融日报和数份周报。
股市评论的侧重点很大程度上依赖作者的个人观点以及报纸自身的立场。比如,有的报纸的市场评论可能是关于货币市场的学术类研究,行文时股市可能只处于从属地位,或者报纸只是对造成股市的振荡的新因素略做评论,甚至只做常识性的解释。有的报纸则采用兼顾的方法,在进行经济预测的同时,也关注读者希望了解的重要信息,如某些股票上涨或下跌的原因等。大多数评论作者在预测时都比较乐观,但也不乏个别的评论作者过度保守或悲观。至于评论作者是诚实可信还是腐化堕落,则取决于其个人的道德水准与所处的环境。
值得信赖的评论作者通常都极力避免进行预言。但在对影响股市的诸多因素进行评论时,评论作者又通常都会极力归纳出利好结论。也就是说,他们大都倾向于赞同抬高证券价格,以便让证券持有人获利。这既是出于评论作者的自身立场,又能获得读者的赞同,所以他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如此,有时候评论作者的判断可以使他预见到即将发生的金融风暴并发出预警。也有一些作者只看到每天的股票投机行为以及人类的过激行为中存在太多的风险,以致不能合情合理地对某阶段的股市进行评论。还有一些作者因参与投机倒把或被股市操控者的馈赠所腐蚀,为了获取金钱而写出极其不准确或欺骗性的文章。
股市评论需要在合理、准确的范围内进行。如果评论不合理、不准确或因太过激进而背离现有规则和惯例,就应该将其忽略。相反,合理准确的评论则值得参考。
被收买的或鼓动性的文章很容易被识别:如果某篇评论中所谓的事实未得到证实,或者可证明预言是虚假的,抑或很明显有出版机构操控的迹象,则表明这篇评论不可靠、不诚实。
股票操纵者收买金融评论员时通常采用的方法是为其提供“消息”、“观点”及“新闻”,并给他一定数量的“认购期权”。如果庄家想拉高某个股票的价格,它就会尽力获得报纸作者的支持。当有这样的投机机会时,有些作者会出卖自己的专栏和报纸来为这些合法或不法活动服务,借此获得一定的报酬。
这种勾当通常以两种方式进行:
(1)股票操纵者会物色一位作者,以一定的价格向他提供要操作的股票的认购期权。该价格通常高于市场价格。作为回报,该作者同意按要求“鼓吹”或“采用吹牛的方式”,或者以较简单的措辞刊登误导性文章,协助其向读者兜售股票。这里的“认购期权”表示作者可以以特定价格向股市操纵者索取一定数量的股票。如果股票价格下跌,则认购权便不能变现。如果股票价格上涨,该作者就可以按期权标价出售股票,获得期权标价和股票售价之间的差额,或者以向他行贿的股票操纵者最能接受的方式终止交易。
(2)股市操纵者会寻找一位报纸作者作为众多作者的代表,并授权其全权负责交易。该代表有权按自己的判断,在他认为能够获得最佳收益时售出期权。有些期权利润丰厚,但也有一些毫无价值。这些期权随时可以抛售,但如果没有获得任何收益则其持有人也得不到任何赔偿,即便他们的老板对此也无能为力,因为一旦事情公开就意味着曝光,而曝光会毁掉一切。
不过必须承认,这类腐败很容易发现。整体来看,报纸对公众的保护有时候要超过公众所认知的程度。华尔街的金融作者大部分是诚实的,为了陈述事实他们会自愿放弃“获利的良机”。
股市评论作者需要寻找和解释当日股市波动的原因。价格波动可能比较整齐——要么整体上涨要么整体下跌,也可能不规则——有的股票上涨,有的股票下跌,还有一些股票仍处于盘整阶段。评论作者必须挖掘出主要原因。有时候原因尽人皆知,有时候则不为局外人所知晓,甚至有时候真相被完全掩盖以致把表面现象错误地描述成根本原因。投机者可以通过研究评论作者的评论来了解每位作者的特点,并据此得出自己的结论。
投机者经常批评说90%的报纸总是看多整个股市,情况确实如此。下面的故事就能解释其原因。一位财经日报的编辑看空股市,认为股价会下跌,所以建议股民进行短线操作。他日复一日地向读者论述自己的结论如何正确,非常诚实且充满激情。结果股市真的下跌了,但渐渐地却没有人再订阅他的评论,直到他最终损失巨大,使他不得不予以重视。一家大型证券公司通知他将不再订阅他的三份评论,于是他找到该证券公司的业务经理询问原因。证券公司一位职员告诉他:“你对股市的观点太悲观了,我们所有的客户都看多市场。在我们各个办公室都可以查阅你的文章,但客户发现其中有不少错误,所以他们很不满。”
“难道我们对股市的观点不对吗?”
“我也无能为力,我们不能再对这么多客户的抱怨置之不理。”
“如果你继续固执己见,写悲观的文章,”业务经理警告编辑说,“你会毁了自己。”
通过这个例子得出的结论好像是股民更愿意购买虽然判断错误但观点积极的报纸,而不是判断正确但观点消极的报纸。报
纸作者的股评具有多大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是投机者还是局外人。大多数报纸作者都进行投机活动,只有少数不参与。那些不参与投机活动的作者提出的建议无疑比那些自身参与投机因而观点可能带有倾向性的作者提出的建议更容易被接受,就像股民认为不参与投机的经纪人的建议比投机者的建议更中肯一样。
股市评论作者或多或少都会进行预测。一般来说,作者的股市经验越丰富,他对股价走向的预测就越消极。投机者还会发现,报纸评论作者往往会从正反两个方面对其预言进行详细阐述,以便让读者明白:“股市(或某只特定的股票)要么上涨,要么下跌”。这是复杂环境中进行预测最简便的一种方式,它让读者很难对预测的准确性提出异议。
华尔街有两家活跃的报纸出版机构,他们每天印发大量事实、数据、评论、预测和谣言。交易商经常发现,他们的报道观点不一、矛盾重重,因此他们只阅读那些表述明确的新闻。华尔街知道,倘若没有新闻服务,股市运转起来将极其困难。实际上,每家机构都铆足劲头、绞尽脑汁地使提供的新闻尽可能准确。此外,每天闭市时,各家机构在分析当日股市时都会声明:若报道失实,责任记者自负。
投机新手需要学会区分新闻服务机构的不同言论。出版机构总是希望将其所能收集到的所有传闻和谣言都刊登出来,供读者参考,这是因为各种市场因素的差别非常大。例如,一家权威受到认可的银行行长所作的评述比某位著名银行家的访谈更值得斟酌;同理,一个铁路官员以其个人名义对行情所做的评论比投机者的预言更可信。如果想要判断关于铜、铁或其他行业的评论是否有价值,就必须对评论作者的为人、名声及其合作伙伴加以了解。农作物报告和观点的误导性臭名远扬。对财经评论和统计数表必须审慎接受,因为这些评论总是夸大其辞而非出言谨慎。新闻机构的表现则尚好。在这方面,华尔街的新闻机构要好于朗伯德街。如果投机者想从评论作者的服务中获取有价值的信息,就必须对他们行文的风格了如指掌。
华尔街孳生谣言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新闻机构和报纸的职责是,只有当谣言可能有事实依据时才可以将其公布于众。也就是说,在谣言广泛传播之前,应该得到证实。但报业这条合理的规则在执行时经常被抛在脑后。就像古语所说的,即来之事,初显征兆盛,谣言最烈。
为了详细说明这一点,我们引用Alphabet矿业公司的例子。该公司计划于当月15日召开分红会议。召开会议的原因是公司经营不善,需要对红利发放进行变更。以前分红率为每年6%。于是,10日到15日间谣言四起:
(1)红利已获批准;
(2)红利将减到4%;
(3)某位董事说会保持现有红利,因为情况并非表现的那么糟糕;
(4)红利将减到5%;
(5)董事会将推迟会议。
诸于此类,不一而足。还有人说如果要提高分红率,那么可能会举行一次铁路会议;也有的说公司控股权可能会发生变化。总之,在开会之前,那些谣言的制造者忙得团团转。
在恐慌时期,甚至很难在华尔街轻松地走过几个街区,因为总是要被迫停下来被秘密告知诸如某家证券公司“身陷麻烦之中”等种种事端,这是对报纸作者极大的伤害。他们必须用智慧和辨别力将谣言扼杀在摇篮之中——因为这些谣言都缺乏事实依据,否则,这些谣言就会迅速蔓延。
在人们对纽约、波士顿和芝加哥之间的专用电话线习以为常之后,波士顿和芝加哥就成了华尔街很多谣言的源头。尤其是芝加哥好像还保持着老掉牙的伎俩:“据报道,某某不幸逝世”。这里的某某往往是美国总统和能立即吸引关注的其他人的名字。波士顿的狂热分子们也争相编造矿业、工业和铁路交易的传奇故事,他们的想像力和表达天赋简直可以与印第安纳的小说家相媲美。
报纸作者们已经掌握了立刻判断谣言真伪的窍门。如果谣言制造者这样开头:“我听说”、“据他们说”、“据说”、“据不明身份人说”,或使用其他类似的不可靠的信息来源,则最好不要相信。如果谣言起于某位确定的权威人士,而不是从第二方或第三方听到的,那么还值得对其做进一步的调查。谣言的制造者肯定知道其真伪。投机者应该研究谣言的相对价值,学会利用其市场效应,永远记住90%的谣言都是虚假的,但假相和真相一起影响价格。
总之,事实上财经作者并不期望自己的读者把他的观点当做定论。财经作者的职责也不像很多小投机者认为的那样,是要让读者在投机活动中获利或亏损。他的职责只是对影响金融和经济环境的诸多因素进行探讨,明确每种因素的作用,基于常识进行思考,进而做出公正、成熟的判断。
投机者需要明白,财经作者有他们自己的理论和偏好。无论是正确、错误还是中立的判断,都只不过像医生为病人做出诊断一样。与医生不同的是,财经作者不会为病人开出药方。就算他开出“药方”,对价格进行预测,他也会像医生和律师那样,不对自己的错误判断负责,最后买单的只能是投机者自己。
华尔街日报的作者是这样讨论这个问题的:
一位记者问道:“我注意到,几乎所有日报上的财经文章和其他金融报刊上对金融事件的讨论都趋向于看多,这是什么原因呢?我已经读财经文章很多年了,对股市期望很低,但报道总是这样,您能解释其中的原因吗?”
为了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必要清楚何谓“看多者”?看多者即有东西要出售并希望以高价出售的人。所以为了出售,他急于盼望价格上涨。相反,“看空者”即是希望以低价买进者。
说到底,华尔街股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债券的形式募集公众资金,交易活跃的华尔街银行家也参与到这个被称之为债券生产和销售的过程中。其主要工作就是将债券转换成现金,存到自己或其他银行家的账户,从中收取佣金。有时候金融机构需要的公共资金比其他时候少,但吸纳所有可吸纳的公共资金,可以刺激公众对债券的需求,营造用现金购买债券的市场气氛,从而有利于获得所谓的大额经济利益。
因此,丰厚的经济利益使金融机构总是或几乎总是希望让公众处于对债券市场跃跃欲试的状态。他们总是希望大众放松警惕,也一般愿意帮助刺激大众的投机意愿。这可能是无论在繁荣或萧条时期,日报上刊登的文章都普遍乐观的一个原因。这已经成为华尔街的一条格言:只要能达到至少暂时上扬看涨的效果,那么公众——注意,不是华尔街——能承受不计其数的失实甚至误传。
大众没有意识到——可能永远也不会意识到——所有重大金融交易都是在按照华尔街的规则和意愿进行。在精明的融资人和那些无耻的投机者的控制下,他们总会觉得自己处于无助的地位。公众也从不知道,其实他们自己掌握着市场的命脉,没有他们的资金,大额经济利益本身作用不大或根本没有作用。此外,如果大众能费点力气让自己了解事实、数据以及价值,那么华尔街会挽回大量损失,众多公司也从不会卷入其中。股票和债券都是出售给公众,因此,虽然操纵者交易时可能推动价格上下波动,大范围的制造虚假交易,但除非公众愿意掏腰包买下债券,否则他们的工作就徒劳无功。
当然,金融评论通常看多市场并总是有预谋地代表大额经济利益而不是公众利益的说法并不公正。比较欢迎事物中充满希望、乐观的一面是人的天性。而且一般来说,债券价格上涨对商界和大众都有利。因此,债券价格上涨更符合众人的口味。不过,虽然这么说是正确的,但总体来看,唱赞歌的人太多,而唱反调的太少。通常的情况是,直到最后一分钟大众都还欢欣鼓舞,但当出现困难、损失资金时,他们能得到的仅有的安慰则是温和的指责,指责他们没有“预见”到困难。
在华尔街,如果投机时具有适当的怀疑精神,就很少会损失资金。经历过一两次股市恐慌的人都清楚,成功的投机者要学习的第一个经验就是学会避免由危机造成的灾难。危机的实质是,过度交易者或早或迟都会被卷入其中。当危机浪潮袭来时,如果一切都被卷走了那么之前积攒的大量账面利润还有什么用呢?避免深陷危机的唯一方式是,无论何时都保持足够的稳健和拥有适当的怀疑精神。有时候成功的投机商必须主动放弃大部分明显的赚钱机会,并在“牛市”的号角吹得最响时,知道如何抛售、如何获利。只有明白了这些,才算得上已经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