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证券进行分析包括了对业务的分析。这种分析可以达到极高的细致程度,因此在实际工作中往往要决定究竟应进行到什么程度。这自然与实际情况有关。购买1000美元债券的投资者当然不必象购买50万美元债券的保险公司那样进行全面彻底的分析,而后者的工作若与债券发行的发起银行相比,也可能就只是小巫见大巫了。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只是想选择一种收益率为4.5%的高安全系数债券,所做的分析工作就要比试图在收益率为8%的证券中选择一家安全性高的证券或在普通股市场中寻找绝对的物美价廉的品种要省事得多。
分析技术与程度应受到投资特点和目的的限制——分析家必须有选择地使用其分析技术。在选择和处理材料时他必须既考虑重要性、叮靠性,又考虑到可得性和便利性。他不能被可以获得的大量数据一如铁路公司提交给州际商业委员会的报告一所误导,而在非基本信息上进行过细的研究。面另一方面,他又必须经常忍受重要信息的不足,因为要获得这些信息,要付出超出他所能支付或值得支付的精力。在全面的业务分析中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例如有关一家企业对专利保护、地理优势以及有利的劳动力条件等因素一这 些因素可能都无法持久一的依赖程 度的信息可能很难得到。
数据的价值因企业的种类而异——在证券分析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分析家应该认识到由于被分析的企业的种类的不同,某一种数据的价值也会大相径庭。一家铁路公司或大型连锁店的连续5年的总收人或净收入记录,即使不能算是完整无缺,也至少可以当作进行其证券安全性或股票盈利能力分析的有效基础。但是由一家小型采油公司提供的同样数据却不能认为有同样的用处,因为这份数据的决定因素一投人和产出一都会发生显著变动。
证券分析中量的因素与质的因素——将证券分析涉及的诸多因素分为质的因素和量的因素两大类有时是很方便的。量的因素即指公司的各种统计数字,包括损益帐户和资产负债表上所有有用的项目,再加上一些其它数字,比如产量、单位价格、成本、生产能力和未完成订单等。这些各式各样的数字还能细分为(1)资本结构、(2)收益与股息、(3)资产与负债和(4)营业统计。
另一方面,质的因素是指行业的性质、企业在行业中占有的地位、地理位置、经营风格和本企业、本行业的前景。企业的报表中一般不会涉及此类问题。分析家必须利用各种可靠或不叮靠的信息来源作出判断。
统而言之对于量的因素的分析要比质的因素容易得多。量的因素数量有限,容易得到,而且更适于作出明确和可靠的结论。而且财务报表中的数字往往反映了许多质的因素,所以即使对后著进行仔细的分析,收获也有可能不是很大。典型的证券分析报告——比如那些经纪商或统计服务公同制作的分析报告往往对质的因素给予简练概括的阐述,而把主要篇幅用于展示数字。
质的因素:业务的性质和未来的前景——人们对于证券分析中质的因素较为重视的是业务的性质和企业的经营风格。这两点极为重要,也极难处理。我们不妨先考察一下第一点: 企业业务的性质及其发展前景。大多数人都对什么是“成功的企业”有明确的概念,这种观点部分来源于财务报告,部分来源于对本行业的特定条件的认识,月有部分则来源于臆測甚至偏见。
在1923年到1929年经济繁荣期内的大部分时期,有不少主要产业都发生了倒退,包括雪茄煤炭.棉纺、化肥、皮革、伐木、肉类包装.纸张、船舶、城市铁路交通.制糖和羊毛业。导致倒退的原同不足因为竞争性产品或服务的发展(如煤炭、棉纺等)就是因为生产过剩,贸易受挫(如纸张、伐木和制糖等)。同在这段时期内,另外的一些行业发展迅猛,超过了平均发展水平,比如罐头生产、连锁店烟草、动画片和公用设施产业。主要原因或是需求的大幅增长(如香烟动两片等),或是没有遇到竞争对手(如公用设施和罐头制造等),或是因为能够从其他对手中抢到生意{如连锁店)。
从本质而言,那些业务发生滑坡的行业可以被认为是“情景不妙”面应该在投资时予以回避。而相反的那些行业则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有利的。但是这种结论经常被证明是大错特错的。极端有利和极端不利的情况都不会持久。无论对于整个经济还是个别行业都是如此。通常都会有修正的力量出现,从而使利润消失的行业重现生机,使收益过高的行业的利润回到与资本相匹配的水平上来。
由于需求的猛增而受益的行业会因为更为迅猛的供给的增长而受挫。近年来广播、航空、电子制冷、公共汽车运输和丝绸等行业的情况就是如此。在1922年,百货公司受到青睐,因为它们在1920年和1921年的萧条中业绩显赫。但百货公司在接下来的时期里却没有保持优势。在1919年的经济繁荣期,公用设施事业因为成本过高而不受欢迎,到了1927年至1929年却成了投资投机两相宜的笼物,而在1933年,由于对通货膨胀和费率管制的恐慌,公众又一次对公用设施行业失去了信心。同是在1933年,长期不振的棉纺业却成为了发展的领头羊。
管理的因素一在投资时挑选“优秀行业”至关 重要,同时也非常不易,而挑选“优秀管理”有同样的难度。对管理层的能力进行客观测试的方法很少,而且远不够科学。在大多数情况下,投资者评判的依据只是声誉,在声誉之下有人名副其实,也有人名不副实。能够令人信服地证实管理是否优良的证据就是一段时期内的经营业绩,但考察业绩又使我们变为考察量的因素。
在股票市场中有这样一种强烈的倾向,即在分析时对管理的因素给予两次考虑。股票的价格不仅反映了出色的管理所带来的巨大收益,还反映了单独考虑的“出色管理”的价值。这种把同一因素考虑两次的做法经常会造成高估。
未来收益的发展趋势——近年来,人们对企业收益的发展趋势越来越重视。一个利润持续增长的记录无疑是有利的现象。但是金融理论则走得更远,它试图通过套用过去的发展轨迹来推算企业未来的盈利情况,并将这-方法作为评估企业的基础之一。因为在这一过程中使用了许多数宁,所以人们都觉得这种做法在“数学上是合理的”。其实,过去的是事实,而未来只能是推测。前文中,我们已提到过针对过度繁荣或过度萧条的修正力量。铜样,对于一个上升或下降趋势也存在着反作用的力最。当某一发展趋势清楚地显现在人们眼前时,促使其改变的条件也叮能已经成熟了
关于未来,有一种逻辑认为,过去的趋势会保持到未来,就象过去数据的平均值还会重复出现一样。这也许是正确的,但这并不意昧着,与过去的个别或平均数据相比,趋势对分析更为有用。因为证券分析并不假没过去的平均值一定能重复,而只是把它当作指示未来的一个大致指标。 但是,一种趋势却不能作为“大致指标”,它代表了非常明确的预测:或者更好,或者更坏..因此它要么正确要么错误。
这种区别与证券分析家所持的态度有重要关系,下面我们举例来说明。我们假设在1929年有一家铁路企业债券,它在当年的收益是过去七年须支付的债券利息平均值的三倍,于是分析家会认为这张债券非常理想。这是一个基于数量因素和标准的判断。但它并不意味着作出了今后七年的收益也能保持在三倍于利息费用的水Y上的预测,它只表明,在收益达利息费用三倍的情况下,收益不至于大幅滑格到危及债券的程度。几乎在每一个实际案例中,这样的一个结论都可以被认为是正确的,除非发生了突发性的经济崩溃。
让我们再看一个相似的结论,这个结论的基础主要是基于对趋势的分析。在1929年,绝大多数公用设施企业的收益都基现持续上升的趋势,但是其中的许多家由于沉重的固定支出负担而儿乎耗尽了所有的净收益。投资者们信心十足地买人这些债券,他们相信这样一个道理,即使安全边际较低也不要紧,因为这些企业的收益毫无疑问在持续地上升。在此,投资者作出了一个明确的预期,他们投资所依据的原理完全依赖在其预测的正确性上。一烈顶测错误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他们就会有惨重的损失。
趋势的实质是质的因素——在本书以后的内容中将会涉及对普通股价值的讨论,我们将会指出,如果对趋势给予压倒性的重视,将导致对股票价值的高估或低估。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偏差,是因为任何人都无法准确地测算出趋势将延续的时间有多长,所以看似有数学根据的估价实际上只是出于心理的因素而且随意性很强。于是我们把趋势作为一种质的因素来考虑,尽管它可能是以量的形式出现。
质的因素难以合理评估——趋势实际上是以一种明确预测的形式表述的对未来前景的看法。与之相似的是,关于某个企业的业务性质及管理层的能力的结论之所以重要,主要也是因为它们与未来前景有关。这些质的因素都具有相同的基本特性,都对分析构成同样的困难,即无法准确判断这些因素应在价格中被反映的程度。在大多数案例中,如果这些因素得到确认,则往往会被过度重视。我们从一般的市场中发现,这样的情况总是经常出现。过度涨跌一再出现的根本原因在于,当前景成为决定价值的主要基础时,由此得出的判断就不再受数学上的约束,从而几乎不可避免地会走向极端。
分析所关心的应该是有事实支撑的价值,而不是主要以预测为基础的价值。从这个角度而言,分析家所使用的方法与投机客的方法戴然相反,后者的成功主要取决丁预捌或猜测的能力。当然,分析家也必须考虑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但他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不是希望从预测中获利,而是防止因这些变化遭受损失。总而言之,分析家将未来发展看作是一种自己的结论必须面对的风险因素,而不是他的分祈依据的来源。
内在稳定性是主要的质的因素——于是,分析家应最重视的质的因素就是内在稳定性。稳定性的概念是指抗变动性,或更进一步,过去结果的可靠性。稳定性如同趋势一样,可以用数量的形式表达,例如:通用银行公司1923年——1932年间的收入从未低于过1932年利息支出的十倍,或伍尔沃思公司1924年——1933年间的营业利润仅在每普通股2.12美元至3.66美元之间浮动。但是我们的观点是稳定性实际上应该是一种质的因素,因为决定稳定性的根源是企业的业务性质而不是其统计数据。一份比较稳定的记录可以显示该企业的业务具有内在的稳定性,但这个结论也会由于其它条件而发生变化。
例:这一点可以通过1932年两种优先股的比较来说明:斯塔贝克(汽车)公司和第一国民(杂货)商店的优先股,两者都以溢价发售,两家的业绩也具有相似性,均显示出连续的高于优先股股息支出的收益。但是,斯塔贝克公司的数字似乎更令人印象深刻。
但是分析家必须透过表面的数字去考察两种业务的内在品质。连锁店这种生意本身就具有某种相对稳定的条件,比如比较固定的需水,地理位置的多样性和比较快的存货周转率。在这一行业中的一家略具规模的企业,只要不实行卤莽的扩张政策,其收益不大可能有剧烈的波动。但是汽车生产企业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尽管该行业整体上有.定的稳定性,但每个单个的企业都面对着业务较大变动的可能,主要原因是时尚潮流的变化。所以我们认为没有什么逻辑可以证明斯塔贝克公司数字所显示的稳定性能够持久不变,因为没有理由能相信,这家公司对本行业中许多其它竞争对手所必须面对的变动性享有某种特殊的免疫能力。也就是说,斯塔贝克公司优先股的安全性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它有一份与其所处行业的总体特性不相符的稳定统计记录。而另一方面,第一国民商店优先股的满意表现恰是与其所处行业的内在稳定性完全吻合的。这种考虑应该在分析家的分析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所以与斯塔贝克公司相比,第一国民商店优先股应该是更为理想的固定价值投资的选择,尽管后前的统计数字要更加“令人心动”。
总结——总结上述的质的因素和量的因素,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规律:分析家的工作必须基于数字、基子经得起考验的检验和标准。单有数字是不够的,质的因素方面的考虑可能将根据数字方面的考虑而得出的结论完全推翻。某-种证券的统计数字可以非常“好看”,但如果其未来发展疑虑重重,公司管理层可信度低,仍然应该拒绝对其投资。再次强调,分析家应该对“稳定性”这质的因素给予较高的重视,因为稳定性体现了基于过去的结果的结论不大可能会发生预料之外的变化。当然,如果分析家能够用非常有利的质的因素来支持足够的数字记录,那么投资的信心就可以更强。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投资过于依赖质的因素方面的考虑一也就是说,如果证券的价格高于其统计数字本身可以合理支持的水平——则分析的基础就会发生动摇。用数学的语言来说,一份令人满意的统计数字虽不是作出有利结论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