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外资私募基金操盘手。我的权力并不大,在这个总规模超过100亿美元的私募基金里,我可以调动的资金从来没有超过5亿美元,负责操盘的范围从来没有超过两只股票。基金认为技术含量比较高、风险比较大的权证交易,B股交易和三板交易,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我只做过A股。
我是从2006年1月开始加盟这家外资基金的,此前,我在某家外资投资银行在上海的代表处工作。外资投行的薪水很高,但与对冲基金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在投行一开始做的是销售,后来转做交易。由于投行没有A股牌照(明年才可能有A股牌照,圈内人都知道是谁),只能通过地下钱庄、与内资券商合谋甚至开设大量散户账户来满足投资需要。其实那不是投资,纯粹是投机,赚中国股民的钱。
在这家投行做了累计两年,我感到很没有意思,想尝试束缚更少的生活。于是,在一个前董事的介绍下,我到了现在的这家外资私募基金,其实就是对冲基金。只不过,它的全部业务都做中国,在中国是被禁止的,所以它不能漂白,甚至连官方名字都没有,与原先的国内私募基金没有差别。
由于有人推荐,我只经过了简单的面试就被录取了。其实,这家私募基金是由美国几个大家族的家族办公室办起来的,其中有两个互联网新贵的家族资产,其他几个都是“老钱”,他们的总资产肯定超过1000亿美元,投到对冲基金里的是少数。我只见过一次某家族的成员到基金办公室来谈话,态度非常高傲,我感到说不出的难受。这些美国巨富家族其实看不起我国,只是想利用我国赚钱,而我却充当了他们的工具。
2006年2月,也就是我进入基金第二个月,这个基金的初期资金全部到位了,开始建仓。当时,沪市能不能突破1300点都是问题,3月的大部分时间是在1300点攻防战中度过的。但是,我们的基金经理自称有内部消息,说1300点不是大顶,是大底。我还记得他当时的一句名言:“1300点?3100点还差不多!”当时我们自己都不信,中国股市哪能到3000点呢?可是今天,连4000点都突破了,不得不佩服经理的远见卓识。
我们的基金经理是美籍华人,看起来挺年轻,其实已经过四十岁了。他的履历写出来可以吓死一堆人——华尔街、东京、香港和伦敦四地都有工作经验。
我们的经理正式的头衔是某欧洲基金公司在中国的代表,事实上这家基金公司在中国根本没有业务,所谓的代表处就是我们的办公室,跟这家基金没有关系。我们的股东,也就是那些美国富豪家族,同时也是那家基金公司的重要投资者,所以通过关系给我们捞到了一个正式的“身份”。所以,我们基金里的人,表面上都是欧洲某基金公司在中国的办事人员,其实做的都是自己的事。那家欧洲基金公司主要做共同基金、货币市场基金,我们做的都是对冲基金,两码事。
我相信中国的监管部门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过没有意识到我们做的那么大。当然,就算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上面自然有方法用钱、用关系去摆平。我们的经理平时经常说:“在中国,关系就是一切。”虽然我们基金里没有前政府官员,但与监管部门关系还是很密切的。
闲话少说,下面讲讲我们基金经理的一个大手笔。大家都说中国股市有庄家,最大的庄家就是外资基金。国内一家券商的自营部门有上百亿人民币资本就了不起了,不到外资私募基金的平均水平。而且外资基金敢想敢做,广泛利用各种关系和内幕消息,捞一把就走,不像证券公司还要为客户着想,所以外资是中国最大的庄家。
我们的基金有超过20名操盘手,每个人有自己的独立盈亏账户,但那是用来核算利润、衡量业绩的,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金库。重大投资决策都是基金统一做出,基金允许你动用多少资金,你就动用多少资金。如果基金的投资策略改变(说白了是投机策略改变,就是换了忽悠新股民的方法),原先风光无限的操盘手突然变得没事干也是有可能的。在权证初始炒作的阶段,就出现过这种事情。
其实我们基金单独操盘的股票很少,答案很简单:目前中国股市游资太多,盘子适中、有一定题材而且不容易被干涉的股票是有限的。太大盘的股票诸如中石化、宝钢之流是不可能完全控盘的,即使控盘了也会被大股东和国家立即制止;流通盘价值几亿人民币以内的小盘股交易成本太高,你还没来得及建仓完毕,股票已经涨上去了——在基金行业里,这叫做“交易冲击”。所以,最适合被炒作的是一些盘子中等,大股东不会干涉的股票。当然,如果与大股东合谋进行炒作就更好了,这目前正在成为风气。但是在股改完成之前,大股东的股票一般不能流通,参与炒作的兴趣不大。股改之后,大股东主动参与炒作的热情更高了,我敢说现在至少有1/3的所谓业绩题材是大股东控制董事会制造出来的,XX钢构只是其中一个典型而已。
一只股票有许多庄家很正常,但一般总有一两个主心骨,几个搭车的,几个拾柴的,几个添乱的(如果有的话)。比较典型的如去年上半年的某某银行,谁都看的出有两大主力斗法(其中一个是国内券商);还有十几只有色金属题材的股票,都有许多庄家。其实与人们想像的不同,外资私募基金没怎么参与有色金属股的炒作,因为外资大举建仓是2006年第一季度的事情,当时有色金属的价位已经很高了,为了控制风险,大部分外资都选择了其他行业作为重仓,典型的是军工、银行和保险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