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让我详细向各位报告过去14个月以来,我们到底买进了哪些公司。先说说从1999年就开始谈的,并于2000年敲定的两件个案(并未包含旗下子公司零零星星所买下规模较小的个案,通常它们都会被统一纳入个别子公司的营运报告中)。
(1)第一个案子是中美能源76%的股权。在去年的报告中,我就曾提到,由于行政法规限制我们对该公司的控制权,所以我们只能通过长期投资权益法,将该公司的盈余与权益纳入母公司的财务报表之上。事实上,要是能够将该公司的财务数字充分反映在母公司的账上,则伯克希尔的营收将至少增加50亿美元以上,当然损益数字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2)1999年11月23号我收到由Bruce Cort署名的传真,后附一篇刊登在《华盛顿邮报》有关CORT商业服务公司标购失败的新闻。事实上,除了名字巧合之外,Bruce Cort与CORT公司完全没有关系。这位先生是一位中古飞机中介商,巧的是,他本人还曾经在1986年卖过一架飞机给伯克希尔,在这张传真之前,我已经有10年没有跟他有过任何接触。
在此之前,我对CORT公司一无所知,但我马上调出该公司向证监会申报的文件,一看之下大喜过望。就在当天,我向Bruce表示我对该公司很有兴趣,并请他立即帮我安排与该公司总裁Paul Arnold会面。不久后Paul跟我在11月29日碰面,当下我就知道我们很有可能会成交,那是一家朴实无华的好公司,同时价格也合理(当然多多少少受到先前流标的影响)。
拥有117个外部展示点,CORT是全美办公室家具出租(也有临时公寓使用者)的领导品牌。必须说明一点,这个行业与分期付款租赁并不相同,后者通常将目标锁定在推销电子产品及家具给经济能力有限且信用记录不佳的客户。
我们很快地通过持有80%股权的子公司Wesco名义以3.86亿美元的现金买下CORT,大家可以在Wesco 1999年及2000年的年报中找到更多有关CORT的讯息。查理跟我都很喜欢与Paul一起共事,而CORT的表现更超乎我们的预期,我们算是押对宝了。
(3)去年年初,通用再保的董事长Ron Ferguson帮我联络上Bob Berry。Bob家族49年来一直拥有美国责任险公司(U.S.Liability)。这家保险公司,加上其他两家姊妹公司都是属于中小型、声誉卓著的特殊险保险公司。套句保险业界的行话,那是好又多的业务,而Bob在与我接触之后,也同意以一半股票,一半现金的方式进行交易。
近几年来,都是由Tom Nerney为Berry家族经营这家公司。无论是增长速度或是获利能力的表现,美国责任险公司都相当突出。Tom本身更是精力充沛,他不但亲自认养四名小孩(其中有两个来自俄国),本身还担任着一只来自费城的少女篮球队教练。这只球队去年拥有62胜4败的辉煌战绩,并在AAU全国锦标赛中夺得亚军。
好的意外险公司本来就不多,但我们却拥有不少,这超过我们应得之份,美国责任险公司的加入,无异为我们更增添了光辉。
(4)Ben Bridge珠宝公司是另外一件靠电话成交的个案,在这之前,我们双方连面对面的谈话都没有。Ed Bridge是Barnett Helzberg的好朋友,1995年我们向Barnett买下Helzberg珠宝,Ed跟他的侄子Jon共同经营这家位于西岸拥有65家分店的珠宝公司。在听到Bridge有意出售公司之后,Barnett立刻强烈建议伯克希尔买进,于是Ed打电话向我说明公司营运的状况,同时送了一些报表资料过来,然后双方就此成交,这次一样是一半现金,一半股票。
早从89年前,该公司在西雅图创立之后,到现在Ed与Jon已经是第四代了,经营成员还包括Herb及Bob,他们分别是Jon与Ed的父亲,在当地享有盛誉。过去7年来,该公司的营业额分别增长了9%、11%、13%、10%、12%、21%及7%,这个纪录真是惊人。
对于该家族而言,至关重要的是公司运作能否一如往常。没有人愿意坐视其他珠宝连锁商趁虚而入,或是因为提出协同效应及降低成本等馊主意让公司营运走下坡(虽然大家可以预知这一点效果都不会有,但还是一定会被要求试试看)。一如既往,我明确告知Ed及Jon由其全权负责,他们也知道我说话算话。毕竟本人还有自知之明,要我负责经营一家珠宝专卖店,铁定会是一场灾难,虽然我的家人买珠宝买到可以获颁黑带的荣衔。
令人敬佩的是,Bridge家族将出售事业的所得,与协助公司成功的数百位员工一起分享,我们很荣幸可以与这样的家族及公司建立关系。
(5)同年7月,我们买下西式靴子领导厂商Justin企业,旗下品牌包含Justin、Tony Lama、Nocona及Chippewa,同时他们也是德州及其邻近5个州版块的主要制造商。
我们的购并之旅再一次充满了惊奇。5月4日我收到一位署名Mark Jones的传真,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提议伯克希尔可以参与购并一家不知名的公司,我回传真给他,表示除非是特例,否则我们很少跟别人一起参与投资。不过要是他肯把资料送给我们参考,且事后若购并成功,我们愿意支付他一笔介绍费。他回复说这家神秘公司叫做Justin,于是我便到Fort Worth与该公司董事长John Roach及创办人兼大股东John Justin会面。不久之后,我们顺利以5.7亿美元的现金买下Justin公司。
John非常热爱Justin企业,但却由于健康问题不得不退休(后来他更不幸在隔年2月去世)。John是位优秀的公民、企业家以及人士,所幸他还网罗了两位杰出的经理人Acme砖块的Harrold以及Justin靴子的Randy,两人各自独立经营这两家事业。
Acme的规模稍大,22座工厂每年生产出超过10亿个砖块,大约占全美砖块总产出的11.7%。砖块产业有其区域性限制,在其经营的区域,Acme享有独霸的地位,当德州佬被问到知名砖块的品牌时,75%的人会想到Acme,远远超越第二位的16%。(很遗憾,在买下这家公司之前,我竟连一个砖块品牌都不知道,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和我一样。)这种品牌的认同度不仅仅归功于Acme的产品品质,更深深地反映出该公司几十年来深耕地方服务的成果。
而我也忍不住要指出伯克希尔的经营层还老顽固地深陷在19世纪当中,如今又多了一项道地实在的产业。另一方面进入2000年,我们旗下的盖可也通过网络做生意,但是后来我们又增添了Acme,我敢保证伯克希尔的这项举动将使硅谷那帮人汗流浃背。
(6)6月,Shaw公司(是全世界最大的地毯制造商)总裁Bob Shaw带着其伙伴Julian Saul(同行还有一位正与Shaw企业洽谈合并的公司总裁),一起来见我,后者因为石棉案面临潜在庞大的诉讼赔偿,而合并交易能否成功要看这些或有负债能否通过保险来解决。
两位主管拜访我的目的是希望伯克希尔能够提供他们一张保单,以协助他们解决合并后所有未来潜在的石棉赔偿成本。我向他们解释说,虽然我们可以签发的保单金额比任何其他保险业者都来得大,但却不可能发出金额没有上限的保单。
Bob跟Julian当场决定要是连我们都不敢下重注,赌被购并者潜在的风险,那么他们也不干,双方的交易最后因此告吹。不过与此同时,我对Shaw企业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几个月后查理跟我与Bob会面敲定伯克希尔买下该公司的细节,其中有一条相当重要的条款,那就是Bob跟Julian依然可以继续持有Shaw企业最少5%的股权。此举让我们可以与这个业界最优秀的经理人一起共事,如同Bob跟Julian过去几年来辉煌的战绩,他们在1998年加入我们之前都已在地毯界建立了规模庞大的成功事业。
Shaw的年营业额高达40亿美元,而我们则持有该公司87.3%的股权,除了既有的保险事业营运之外,Shaw成为我们目前最大的事业组织。现在如果现在有人要从我们身上踩过去,我们一点都不会介意。
(7)7月,Benjamin Moore油漆公司的董事Bob Mun-
dheim打电话给我,问到伯克希尔是否有兴趣买下该公司。我是从所罗门公司认识Bob的,当时他在该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我本人对他相当的敬重,所以我立即表示:“请继续说。”
8月底,查理跟我与Richard Roob及Yvan Dupuy碰面,两人分别是Benjamin Moore油漆公司前后任的总裁,我们与他们一见如故,也很欣赏这家公司,当场我们就开出10亿美元现金的条件。到了10月份,该公司董事会通过这项交易案,而我们则在12月完成内部手续,Benjamin Moore公司生产油漆已有117年的历史,并拥有数千家的独立经销商,这也是他们最珍贵的资产,记得下次买油漆时指名该公司的产品。
(8)最后在12月底,我们同意以18亿美元买下Johns Manville公司(简称JM),这家公司过去几十年来创造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传奇——由于太复杂了,这儿只能从略,其中又以生产石棉产品最为著名。当时由于石棉引发许多人致癌,导致了该公司在1982年宣布申请破产。
后来,破产法庭为受害人成立了一笔信托基金,其中最主要的资产就是JM的多数股权,而这笔信托基金为了要分散其资产配置,于是在去年6月同意将该公司卖给一位融资购并业者,只是后来由于该业者无法顺利取得融资而使得交易告吹。
之后到了12月8日星期五交易正式宣布取消。隔周,查理跟我打电话给该信托基金的董事会主席Bob Felise,提出全部现金无需融资的条件。隔天信托基金临时表决接受我们的提案,并于一个星期后正式签订契约。
JM是全美商业用与工业用隔热材料的领导品牌,同时在屋顶装设与其他工业产品也占有相当大的市场,该公司的年营业额超过20亿美元,同时也享有不错的获利水准(当然该公司还是有景气循环)。该公司总裁Jerry Henry本来已宣布一年后计划要退休,但在这里我很高兴向各位报告,查理跟我已经成功说服他继续留下来。
去年购并案之所以蜂拥而现,主要出于两个原因。第一,许多经理人跟老板都预见自己公司的产业即将走下坡,事实上在我们这次买下来的公司当中,确实就有好几家今年的盈余将会较1999年或2000年减少,不过对于这点我们并不介意,因为每个产业都会有景气循环(只有在券商作的投资演示文稿中,盈余才会无止境地增长)。我们不在乎这短期的波折,真正重要的是长期的结果,当然有些人会比较看重短期的成败,而这反而能增加卖方出售的意愿或降低其他潜在买家的竞争意愿。
第二个能让我们在2000年这么顺的原因,是去年垃圾债券市场状况日益低迷。由于前两年垃圾债券投资人逐渐降低他们的标准,以不合理的价格买进许多体质不佳的公司债,泛滥的结果终究导致大量的违约出现。在这种状况下,习惯靠融资买下企业的投机者(就是惯于印股票换公司的那群人)便很难再借到足够的钱,而且就算能够借到,其成本也不便宜。因此,当去年有公司对外求售时,融资购并者(LBO)的活动力便锐减,而由于我们习惯以买下整家公司股权的方式投资,所以我们的评估方式没有太大的改变,这使得我们的竞争力大幅提高。除了这两项有利于我们的外部因素之外,现在进行购并时,我们自己本身也拥有另一项优势,那就是伯克希尔通常都是卖方预期中的理想买家。虽然这无法保证交易一定能谈成,一方面还要看卖方是否能接受我们的报价,另一方面也要看我们喜不喜欢这家公司以及其经理层,但无可否认确实对交易的进行大有帮助。
另外,我们还发现卖方是否在意公司将来的归属其实相当重要。我们喜爱与那些钟爱公司,而不是只斤斤计较出售公司能够得到多少钱的人往来。(当然我们也明了没有人会不爱钱。)当我们意识到有这样的情结存在时,通常代表了这家公司拥有相当重要的特质:诚实的帐务、自信的产品、客户的尊重以及一群专心一致的忠实员工。反之亦然,若当一家公司的老板只一味地想要卖一个好价钱,却一点都不关心公司卖掉后的下场,那么你马上就会了解为什么他会急着想要卖公司的原因,尤其当他是靠借钱买下这家公司时。而当一家公司的老板表现出一点都不在乎公司死活时,公司的上上下下一定也会感染到这种气氛,随之他们的态度与行事作风跟着转变。
要知道一家经典企业是由一个企业家终其一生(有时甚至是好几代),以无微不至的用心与优异的才能建立时,对于老板来说,接手的人是否承续过去辉煌的历史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关于这点,查理跟我相当有信心,伯克希尔绝对可以提供这些企业一个美满的归宿,我们相当重视对这些企业创办人所作的保证,而伯克希尔的控股结构绝对可以确保我们的承诺顺利落实。当我们告知John Justin他的企业总部仍将留在Fort Worth或保证Bridge家族他们的公司绝不会与其他珠宝公司合并时,我们可是绝对说到做到。
就像是Rembrandt画作一样珍贵的公司,与其让信托人或不肖的子孙把它拍卖掉,还不如由画家本身选择其最后的归宿。这几年来,我们与有这样认知的人士有过非常多愉快的经验,并让这些感觉一直延续到这些企业上,至于拍卖这玩意儿,就留给别人去用吧。